片刻之后,谢暖的唇角便耷拉下来了。因为王靖道:“李寒学姐可真厉害,抓了一个魔修回来。”
“魔修?”
“是啊!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魔修,去惹了萧学长和李学姐,被学姐抓了回来。”
“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处理,现在关着呢,大概是要报给玄司处理。”
玄门正宗有一个理事的机构便是这个玄司,玄司之长名为玄首,是各玄门名义上的统领。有什么大事,通常是玄首来召集的。
谢林是江湖上最顶尖的魔修,平时与这玄司打交道的次数可不少。
几乎每一次对谢林的围剿都是由玄司牵头发起的。
玄司平时也没什么事,就专与他们这些魔修过不去。
若是倪鼎被交到玄司手中,只怕是凶多吉少。
谢暖想了想,问道:“那个魔修被关在何处?”
王靖道:“被关在后院的那个废弃茅厕里。你问他做什么?”
谢暖一滞,后院有个年久废弃的茅厕,里面肮脏之极,似乎还有陈年的五谷轮回之物不曾清理干净,平时都是绕着走,不敢靠近。
想想倪鼎那个骚包,一向自命风流,居然被关在那种地方。
谢暖忽然很想爆笑。
他道:“我都没见过魔修,好奇嘛!不知这魔修长的什么样子?是不是獐头鼠目,面目可憎?”
王靖道:“面目可憎倒也不至于,长得还是挺人模狗样的。但长得再好有什么用,他是魔修!”
魔修怎么了?!
其后的数年,谢暖经常问这句话:魔修怎么了?
没人回答过他,根本用不着回答嘛,魔修就该杀!
“你饿不饿?”
当然饿,六天没吃东西,简直就是辟谷。幸而他是修仙的,一般人只怕已经饿死了。
王靖道:“我帮你热着粥呢,你等一下。”
他出去不久,捧着一蛊粥回来。热气腾腾的,好像刚刚烧好。“你就知道我现在会醒?”
“我不知道,我弄个了小炉子放在外面,每天早上做一锅粥,一直在小炉子上炖着,你随时醒来随时都能吃。”2
谢暖呆了呆,这是干吗?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王靖:“干嘛对我这么好?”
王靖很自然地道:“我是班长啊!而且,遇到水猴子的时候,是你救了我。”
行吧!
谢暖觉得或许王靖没那个意思,毕竟上一世他就没那个意思。1
他吃了粥,觉得自己已经好了许多,然后骗王靖说他必须要去厕所。
王靖那满脸担心的模样,谢暖可真怕他会说:我陪你去!
他向着后院行去,走不多久,便看见李寒的影子。
看李寒的方向,她似乎也是要去那个废弃的茅厕。
谢暖远远地跟在她的身后,果然见她到了茅厕之外。
在茅厕外看守的人是袁胜,李寒和他说了几句话,便进了茅厕。
谢暖走到茅厕之后,轻轻一跃上了房顶。
他身子极轻盈,落在瓦片上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他虽然灵力未必是最强的,但这些轻巧的功夫却无人能及。
掀开一个瓦片,向下张望,一看见倪鼎那个模样,他就忍不住想笑。
也不知是谁把倪鼎绑起来的,全身那个绳结真是无法言喻。
一条绳子由倪鼎的胸前交叉而过,一路向下,绕过腰肢,在两腿间复又交叉了一次,然后由后面将两腿折起,绑在臀后。复又向上,由腋下穿过,在胸前转了个圈,再由颈旁绑过去。
倪鼎像条死狗一样倒在地上,被这样绑着自是不可能站或者坐。
然而即便都这样了,一看见李寒走进来,倪鼎立刻便露出一个自认为极其潇洒的笑,道:“小美人,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想我,果然来看我了。”
李寒在倪鼎身前蹲了下来,手中拿着一把短刀,她用刀背拍了拍倪鼎的脸道:“都这样了,你这张嘴还不肯消停一点吗?”
倪鼎笑道:“难道你不就是爱我这张嘴吗?老公亲你亲得可舒爽?”
李寒冷笑:“别作梦了,你几时亲到我了?再胡说八道,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倪鼎笑道:“没亲到吗?我怎么觉得亲到了。”
李寒手中短刀向下一插,刺入倪鼎的肩膀。她居然是个狠角色,这一刀刺得干净利索,不带一点犹豫。
然而倪鼎比她还狠,被一刀刺入,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笑道:“打是亲骂是爱,你这么疼老公,老公这辈子都忘不了你的。”3
李寒冷笑,“说,谢暖和你是什么关系?”
倪鼎眨眨眼睛:“谁是谢暖?”
李寒道:“你若是不认识谢暖,为何那么巧会在那里出现?”
倪鼎却也不否认,笑道:“你说认识便认识吧!谢暖安排我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他承认得如此之快,李寒反而狐疑不定。
她本觉得这件事太蹊跷,他们被这倪鼎引开,章夫子便着了道,半身不隧,袁迁到现在还下落不明,连陈留袁氏的人都出动了在找他。
虽说谢暖也中了毒,毕竟这毒是二手的,没什么性命危险。
但现在谢暖在书院中风评极佳,人人都说他为了救萧玉尘连自己的命都不顾。
算来算去,似乎只有谢暖一个人是受益者。
这怎么看怎么诡异。1
若是倪鼎一口否认与谢暖有关,她便更加怀疑谢暖,谁想倪鼎居然承认了。
她道:“你当真不认识谢暖?”
倪鼎笑道:“认识啊!怎会不认识?从小便认识了,生得极丑的那个。”
李寒撇撇嘴,生得极丑?没长眼睛吗!
她反而消了对谢暖的怀疑,起身离开废旧厕所。
她走后,谢暖掀开几片瓦片,一跃而下。
他亦是蹲在倪鼎的身前,笑眯眯地看着他道:“哥哥,我生得极丑吗?”
倪鼎身子一颤,一听到“哥哥”这两个字,脊背上一股酥麻直冲上后脑。
他立刻满脸堆欢,“我家小暖是全天下生得最俊的少年。”4
谢暖“啧啧”两声,看着他身上那暧昧的绳结,“你可真长出息了,这就让人给绑成这样。”
倪鼎叹道:“还不是那个婆娘,扮猪吃老虎,我一时不慎,着了她的道。”
谢暖冷笑:“你是想调戏人家吧!总有一天,你非得死在你的裤裆上。”
谢暖却忽然沉默下来,上一世,倪鼎死得如此之惨,却是为了他。
他心里一酸,不再难为倪鼎,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
倪鼎一恢复自由,立刻道:“我要去把那个婆娘先奸后杀,别拦着我。”
谢暖翻翻白眼:“你若是想死,我现在就给你一刀,还免得拖累我。”
他看了看倪鼎还在流血的肩膀道:“别墨迹,快点走。你想对付她,以后有的是机会。”
倪鼎也知道现在不是瞎折腾的时候,跟着谢暖跃上屋顶。
外面的袁胜手里拿着本小黄书,正看得起劲,却不知倪鼎已经被谢暖救走了。7
谢暖带着他摸到后院墙边,熟练地拨开草丛,露出一个狗洞来。
倪鼎皱眉道:“小爷江湖上鼎鼎大名,岂能钻狗洞?”
谢暖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墙上有防止学员外出的符咒,你要是想引得全书院的人都知道,那就翻墙。”
倪鼎道:“踢你叔叔的屁股,你胆子可越来越大了。”
却终于乖乖地由狗洞中钻了出去,谢暖亦随着他一起钻出来。上辈子,他可没少钻这个狗洞。
然而,一截雪白的衣袂挡在他的面前,谢暖抬头,便看见萧玉尘那恨铁不成钢的脸色。
谢暖苦笑,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但是,为何萧玉尘会在狗洞外面?
他眨眨眼睛,那双美丽的桃花眼中立刻便现出薄薄的水雾。1
雪白的牙齿轻咬嘴唇,颜色浅淡的唇便泛起一丝绯色。
一看谢暖这样子,倪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是要干吗?美人计吗?
萧玉尘的喉头滚动了一下,脸色稍霁。
他的目光由谢暖的脸上回到倪鼎的脸上,复又回到谢暖的脸上,淡淡地道:“你们两人果然相识。”
看来不仅李寒怀疑他,萧玉尘也怀疑他。
谢暖挫败地暗叹,最近功力倒退了,不过就是对付一个书院的夫子,居然弄得人人起疑。
眼中的水雾更浓了一些,他忽然冲上前去,一把抱住萧玉尘,嘶声叫道:“哥哥,快走!”
只要一听到“哥哥”这个词,倪鼎就只能任谢暖摆布。他立刻转身,以最快的速度落荒而逃。
萧玉尘的脸色蓦然僵住了,谢暖叫刚才那人哥哥?是亲的吗?
他抓住谢暖抱着他的手臂,想把他扯下来。
谢暖却像个八爪鱼一样,不仅双手抱着萧玉尘,索性双腿也缠了上去,盘在萧玉尘的腰间。
萧玉尘的脸不由地红了,这个姿势……
他的手莫名其妙地滑了下去,似怕谢暖摔下来般,托住了谢暖的后臀。1
谢暖眨眨眼睛,道:“尘哥,你干嘛摸我的屁股?”
萧玉尘呆了呆,两手沿着谢暖的身子向上,握住他纤细的腰肢,用力将他的身子向外拉扯道:“下来。”
谢暖的腰被萧玉尘一握,身子就不由自主地软了,眼角染上一抹红晕,如同喘息般地道:“尘哥,别摸那里。”
萧玉尘手就像是被烫了一样,连忙松开,幸而谢暖终于离开了他的身体。
萧玉尘松了口气,若是谢暖再不下来,他的身体就该有反应了。
他沉着脸道:“你见人就叫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