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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正牌货
作者:舒仔 数字:2390 吐槽:599 更新日期:2019-03-09 16:40:53

  “话说那是某年某月某日的一天,只见那安少爷胸有成竹地走上前来,身上穿的是:浅青缎袍外罩衫,头带掐丝双龙抢珠冠,脚蹬小绣靴,腰系银环带。微微一笑,是迷倒万千少女。”

  “再看这里余先生是,方巾盖帽全包发,下留两带飘薄肩,一身儒衣两袖清风。腋下夹书一本,脚上素履两只。严方持重目中明,危言危行视前空。”

  台上说书先生是讲得绘声绘色,轮到顿处,三弦齐拨小锣鼓,一时热闹喧腾。安庆舒与余宁的鹅湖辩,早前年就已经在坊中传开了,编成折子戏也好、小话本也罢,都是耳熟能详。3

  不过近日因为余宁得信,特从黛州连夜赶到玉京,领到安庆舒坟前,上了一香,又另外特给他的《薄尘女》作了序,收下一本带回黛州。16

  南北之争,顷刻间烟消云散一样,茶楼里却又兴起了这《鹅湖辩》。1

  鹅湖、鹅湖,顾名思义,就是养鹅的湖,乃是未州一富商袁家为幼女赏鹅修造,后因安庆舒与余宁在此较论闻名于世,成了文人士子必瞻之景。5

  大抵当初造湖放鹅的人也没想过还有这一遭,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袁家老爷邀安庆舒、余宁共同赴宴,起初之意就是请两位名士为爱女取一闺名。他久闻安余二人之才,便也想附庸风雅一般,没成想竟成了学问之争的导火索。64

  “二位先生,濛素园刚刚落成,老朽还未来得及一观,不知二位先生可愿作陪?”1

  安庆舒当年不过二八,心高气傲、自诩最才,此时他眉头一挑,已猜到袁老爷估计是想看看他二人题字题楼,孰优孰劣,他安庆舒当然不能落得下风。7

  余宁也猜到了这一层,脸上肃静沉着,没有什么情绪,“远在黛州便闻濛素园胜景,如此,谢过袁老爷。”4

  他长安庆舒十二岁,授学之事都是亲力亲为。自开春,便要跋山涉水,徒步北地。人问为何,他却也不知为何,只觉“先生”二字当是重得很。

  安庆舒没有偏头,不欲看余宁这副知礼守节的样子,心里啰嗦北学难不成个个都这般不是?怕不是都是些傻子,活成这般又有什么盼头。

  袁老爷暗暗觉察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一时笑起来,“哈哈哈,好啊,好啊”30

  东正门入里,乃是一段青石垒出的小径,大小规格不一,两旁篱笆一面种着小巧的白花点点,一面栽着紫竹向东。微风一过,白花摇摆,竹叶发出“沙沙”地响声。15

  余宁拢着袖子不紧不慢地跟着袁老爷,不时地点头配合。反观一旁的安庆舒,他无须袁老爷的介绍,自顾自地便流连眼前景色,或仰或俯,怡然自得。1

  前面有一亭,修的临近池沼,池中假山堆叠,垒出别样的形状,叫人看了惊奇。那水也不是很清澈,浮着油油绿藻,不见游鱼。小小方塘,也有些意趣。1

  “此亭还差个名字,不知二位,谁先来?”36

  安庆舒见余宁退到一旁,首当其冲地踏上亭子,缓缓迈出几步。这亭下乃是用毛竹拼成,踩在上头还有绵软,发出些响声,感觉甚佳。5

  “吟竹半声,如何?”16

  “吟竹半声?”袁老爷笑而不语,望向余宁。15

  余宁弯腰作揖,沉静自然,缓缓开口,“东朝翠色”28

  “东朝翠色?先生何解?”8

  “紫气东来朝翠潭,门兴之意。”

  “哈哈哈,好,好一个东朝翠色啊!”

  安庆舒嘴上不说,心里却嗤笑,“紫气东来”这样俗的竟也说得出口?不过,袁老爷似乎更倾向于余宁那边,他还是真是有些不甘心。

  “小安先生,这局老夫可是要算余先生赢喽。”

  “无妨,余兄长我不少,自然见识广博,我怎好与他相提并论?”

  “小安先生自谦了。”2

  余宁听出了安庆舒讽刺他年龄大的事情,他也不是个好惹的,故意将“小”字念得重了点。

  两人相视一笑作罢,都没有再多为难什么。

  袁老爷同安余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又行至一水榭前。袁老爷介绍说,此地名为香舟,希望二位替它取一副楹联。

  香舟也确实是小舟模样,伸入一面湖水之中。此湖清澈广大,岸栽垂杨柳,更添袅娜多姿之感。香舟外开洞窗,落着珠帘,上面兼有一层小楼。凭栏而望,便得眺望整座濛素园的风光。

  忽而四围有歌,随风而至。轻柔曼妙,甜美动听,虽不知从何处始,但却也融进了众人心底。立在香舟之上,有如春之轻盈,夏之苍翠,秋之重暮,冬之凝静。

  此情此景,迟暮换新发、失意说快意,便是如此了。5

  “举目三面柳,低思一房山。”余宁不禁说了这么些,眉头略皱,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安庆舒却没有余宁这样的心境,只觉得此地畅快、歌声动听。1

  “试看万方界,尽占盛世光。”

  两人之性,一目了然。此二人之性,便也是南学北学之性,便也是南北两地之性。4

  袁老爷点点头,他这次更认可安庆舒的‘盛世光’,心里想着,这安庆舒果然如传言一般,傲得很。而余宁,也确实是个沉稳持重之人。

  当此时,安庆舒哪里管的上那么多生后事,若他得知余宁会给他的书写序,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岁月也并没有可能磨平了他的棱角,却没有磨平他的心性。4

  余宁翻开他的书时便已经感受到了。为何这人,自那次见,不论多久,落在他心底总是少年模样,他这辈子都奢望不来的少年模样。而余宁,年轻时就已风尘满鬓,心怀苍生,事事顾全大局。10

  “余宁,你累吗?”4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问他,你累吗?余宁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想摇头,他又想点头。他为了什么,究竟为了什么,现在好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了呢。1

  余宁在安庆舒的坟前想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余宁,你累吗?”2

  没了你,确实很累啊……15

  后来,余宁时常提到安庆舒,虽说他们仅仅一面之缘,但他却记得很深,记得那个少年,永远都是少年,就好似他们曾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只是彼此短暂的分手。

  “余先生,这次小安先生可算掰回一局了啊,哈哈哈”

  余宁点头应下,没有多言,只拿眼望着安庆舒,笑了笑。安庆舒那时只当是挑衅呢,给他回瞪了过去。35

  再两步,到了一件七彩玻璃馆,上面是铜铸弓形回音顶,馆内养了不少鸟雀,唱起来没完没了。安庆舒对这彩窗极感兴趣,左瞧瞧右看看。4

  这彩窗不知用什么烧制而成,薄如蝉翼,透光透亮,前面又嵌着紫水晶,打下的阴影都有棱有角。凑近看谁,阳光透过它折成了不同的色彩,绚烂至极。2

  “外面有山茶花,不是,好像是透过这个窗子才能看到山茶花,好看的山茶花。”3

  安庆舒扒着窗子看了好久,招呼余宁也过来一起看,又问袁老爷此馆可有名字。7

  许是他太入迷了,从未见过这样新奇的东西,尽显得像个稚子一样。过了一会儿,才觉得自己失礼,不禁半张脸都羞红了。18

  “是很好看”2

  余宁望着他笑,安庆舒不禁别过眼不去看他,生怕他笑话去。

  袁老爷见两人还算融洽,便也放心起来。他可不想两位名士在他这里闹个不欢而散。53

  “还没有名字呢,不如小安先生给取一个?”

  “十八曼陀,十八曼陀馆好不好?”

  安庆舒高兴地说完,却没有是在问袁老爷,更像是在问余宁。1

  他二人目光交接,说不出有些什么别样的情愫生腾。安庆舒倚着窗棂,不自觉低下头,手里扣着细玻璃。今日,他当真是输惨了,这余宁怎得这样沉重,一双眼看着你的时候就感觉无穷无尽的压力。6

  “十八曼陀,有趣。”

  余宁只说了这么多,便朝袁老爷,“不如遂他心愿,就叫那‘十八曼陀’”5

  “哈哈哈,好,老朽能听得这奇名雅闻,也是幸事,便叫十八曼陀!”

  那里两人寒暄,安庆舒又拿眼偷偷瞄着余宁。此时不知怎的就像被人踩到尾巴似的,心气儿却仍然很高。14

  他一跺脚,一晃功夫,一溜烟地跑了出去。1

  真是再没脸见余宁了!这可真是……都怨那山茶花,平白乱了自己的心。6

  “袁老爷,我们也走吧,这园子还有其他地方没看呢”

  余宁提醒一旁有些吃惊的袁老爷,是准备去瞧一瞧那安庆舒去哪里了,但明面上又不好说出来。

  袁老爷是个人精儿,哪里瞧不出余宁的心思呢?

  “老喽,老喽,你且去,我先歇歇脚”

  余宁笑起来,谢过袁老爷,抬脚便出去寻安庆舒,见他立在一池清水旁,望着墙间伸出的火红石榴。

  水清无鱼,石榴花倒映在水里,看上去仿若有两朵怒放的花朵,偶有蜻蜓过水,掠起一圈又一圈的余波。

  火红的石榴花,真像安庆舒啊,像他,无尽的生命和留给我空空的悲伤。1

  余宁掩面,忆起这些旧事。不知为何,他的鼻头发酸,恨不得拨开眼前这一抔黄土,好好问一问安庆舒!2

  你!你究竟,你究竟当我是什么?把我余宁当成什么?1

  为什么你要在我心底留下那潭一圈又一圈的余波,叫我这半生都不得安宁?3

  如今,你倒好!你倒好!你要留我如何是好!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