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空调吹得程逸打了个寒颤，湿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但他害怕回家，苏女士唠叨，就让李然替他回去拿衣服。

　　沈墨后背的疤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道狰狞的伤口绝对不是普通的意外，还有他说的那句“人情债更难还”，他为什么还要说“更”？

　　“老板，衣服拿来了。”

　　李然的声音将程逸拉回现实，他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训斥，李然就抢先开口：“我知道我知道，下次一定敲门等你回应。”

　　他双手恭敬的把衣服递到程逸面前，继续道：“苏姨问我，你为什么突然要换衣服。”

　　程逸挑了挑眉：“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喝咖啡洒身上了。”李然声音瞬间小了下去，“但…她好像不太信…”

　　程逸一把夺过衣服，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嗓子吼道：“滚出去…”

　　手腕传来的刺痛，让程逸顾不上生气，被纸箱砸中的地方已经肿起一片淤青，这伤确实疼，但他心里却希望好得慢一些，这样下次见到沈墨的时候，还能借机搭话。

　　“去医院。”程换好衣服，推开门，冲等在外面的李然说道。

　　李然知道自己惹了老板不高兴，只能怯怯的跟在后面。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也停了，雨后的城市泛着潮湿的光，程逸靠在车后座，目光看向窗外飞逝的街景，忽然想到前面开车的这位，以前也在那种小巷中住过。

　　“你以前…”程逸突然开口，但又觉得提起李然的往事，有些不太好。

　　李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程逸，“老板，你要说什么？”

　　“你以前是不是也在巷子里住过？”程逸这话说的很小心，说完之后，还特意看了一眼李然，赶紧补充了一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

　　李然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程逸会问这个，沉默几秒后，语气轻快：“没事儿…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那个时候，我刚出来工作，没什么钱，后来，我妈生病住院了，也需要钱，我实在没办法，就借了高利贷，结果，利滚利根本就还不上。”

　　“那群人就隔三差五的来堵我，找我要钱，不给就打，有次差点把我手指都给剁了。”

　　程逸眼神骤然冷了下去，眉头也皱了起来，他之前确实看到，李然小拇指上有条浅浅的白色痕迹，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

　　但这是别人的私事，他一直没有细问过来历，李然倒是说过，但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

　　“后来，有次那些人追我，我就跑，正好碰到程叔下班早，去市场买菜，他救了我。”李然说到这，语气更加轻松，“他帮我报警，那群人就吓跑了，程叔看我人老实，就让我跟着他，给他当司机开车。”

　　“当时他了解情况之后，还提前预支了几个月的工资给我。”

　　程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禁在心中感慨一句，我爹看人确实准，但这人有些老实过头了…

　　车窗映出他紧蹙的眉头，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回忆这两天发生的事。

　　沈墨银行里的五万，拒绝工人搬运的固执，只为了省钱，当时沈墨这样说，程逸还觉得他是在开玩笑，还有那句“人情债更难还”…，把每一件事情串联起来，一个他不愿意相信的结论，在他心底浮现。

　　“李然。”程逸声音沉了下去，“你现在还跟之前的人联系吗？”

　　李然一脸茫然，“联系谈不上，自从跟着程叔之后，跟以前上班的同事，住一起的朋友也没什么交情，但偶尔见到了，还是会客套几句。”

　　程逸点点头，抿抿嘴，有些为难的开口：“那麻烦你…帮我去调查他一下…”

　　“程总，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麻烦我？”李然说道，“你只管吩咐我就行，说什么麻不麻烦的。”

　　程逸淡淡“嗯”了一声，再也没开口。

　　李然沉默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不确信的扫了一眼程逸，试探开口：“老板，你让我去调查谁？沈…沈老板？”

　　“嗯。”

　　李然瞪大了眼睛，差点误闯了红灯：“沈老板？为什么？”

　　“让你查就查，哪来这么多为什么。”程逸别过脸，继续看向窗外，“别闹出大动静，私下打听几句就行。”

　　“老板。”李然有些难为情，“这样私下调查，不太好吧，而且，我看着沈老板那个人…不太好接触，要是让他知道，你在调查他，他万一不高兴…”

　　“所以，我让你别闹出太大动静。”程逸一个眼神甩到李然脸上，刚想说话的李然立马没了声音。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程逸下车前，语气严肃，威胁李然，“我警告你昂，这段时间的事，一个字都不许告诉我爸妈，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你就别跟着我了。”

　　“就算你找我爸也没用，他现在不管公司的事，你走你留，是我说了算。”

　　李然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老板，你放心，我一个字不说，这事我嘴肯定严。”

　　程逸冷哼一声，转身走进门诊楼，李然去找车位停车，手腕的伤，虽然不想好的那么快，但也要处理一下。

　　几个小时后，程逸输完液，李然也拿着X光片，还拎着只药膏过来。

　　“老板，医生看了光片，说没伤到骨头，用药膏擦几天就好了，就是这段时间不能用力。”

　　程逸白了他一眼，本来他就不想透光片，李然非要拉着他去。

　　“哦，对了，你让我问的，我也问了，医生说，那种伤口分很多种，没见过他也不敢胡说，但根据描述来看的话，肯定是被刀砍出来的伤口。”

　　李然去拿光片的时候，程逸特意叮嘱他，找医生问问，沈墨背上那种疤痕究竟是怎样造成的。

　　程逸没回公司，直接让李然送他回家，这两天的事，他需要时间消化，心中对沈墨的疑惑增加了很多，可他又不敢贸然去追问，这样只会把沈墨推得更远。

　　到家的时候，程逸打开手机的那一刻，呼吸瞬间凝滞。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