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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凡人平凡的一生
作者:神秘大明 数字:2214 吐槽:0 更新日期:2025-06-19 01:55:26

  叶灵均试图叫醒花问棠:“花小道友!花小道友!”

  花问棠没有理会他的呼唤,沉溺在不知名的情绪中,汗水浸湿他的头发,连睫毛上都挂满细密的水珠。

  叶灵均方才惊觉竹舍内的药香突然都变成了浓烈的梅花香。

  “还不够!还不够!”

  花问棠的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却未曾停下手中的动作,只见他双手结印,渗血的指尖竟在梅花香中灼出缕缕白烟。

  叶灵均眉头拧成一个结,这人叫也叫不醒,又不好动手直接打断他,只能闭眼,再次回到开始时的小院看看什么情况。

  入眼是花问棠煞白却柔和的脸,看到他的到来也只是蜻蜓点水般掠过他的脸后继续朝妇人伸手:“来,我带你看看你和阿福未来的生活。”

  红雾在空中迅速弥散,霎时间幻境中的小院整个被绯红的雾气充满。

  叶灵均感到天旋地转,再睁眼时竟站在一处陌生又熟悉的小院里。

  -

  暮色沉沉,依旧是那颗老槐树下,四周被打理得井井有条,院中青菜豆苗郁郁葱葱。

  而妇人似乎更年老了,秋风卷起她灰白的鬓发,她手自然向前搭放,靠在摇椅上眯着昏花的眼望向门口。

  “奶奶!”清脆的女子嗓音破开朦胧未至的夜色。原本灰尘飞扬的土路变成了青石板路,从上跑来一个挎着竹篮的少女,杏色襦裙扫过草尖,惊起几只停留的蜻蜓。

  “阿福慢些跑......”年老的妇人刚开口,喉咙里就滚出几声刺耳的咳嗽。

  少女飞奔到妇人跟前,一把抱住她嶙峋的手腕帮她轻拍胸口。

  待妇人停下咳嗽后,少女掀开竹篮上的青布,露出两个油纸包,纸包中药香混着香甜的气味弥散开来:“药铺的大夫说,光靠晒干的枇杷叶治不了您的咳,所以又给我抓了一把杏仁和几片陈皮,还给您带了块老冰糖!他说枇杷叶要蜜炙过才好,可清肺热,增加的杏仁润燥,陈皮化痰,这样奶奶就不会咳嗽啦。”

  妇人又咳了几声,哑着嗓子笑:“阿福长大啦,都会帮奶奶抓药了~”

  这回的咳嗽声,不似刚刚那般刺耳,清脆了些。

  爆竹声惊起老槐树上的喜鹊。

  妇人枯老的手指和梳齿在阿福乌黑浓密的头发上穿过:“我们阿福命里果然带福呢,你瞧这头发多亮。”

  她坐上高堂,看着堂下身穿大红嫁衣的阿福,在新姑爷小心翼翼地搀扶下叩首。

  “孙婿发誓,定让阿福四季衣裳崭新,三餐热饭及时。”新姑爷信誓旦旦保证。

  随后阿福带着妇人一同住进了青砖瓦房。

  四季变化间,阿福抱着穿虎头鞋的娃娃来到妇人的跟前。

  院里晒满新弹的棉被,她停下早已颤颤巍巍的手,伸手摸摸虎头鞋的胖娃娃:“祖母摸摸小宝。”

  又是几年光景,搬进瓦房时还抽着嫩枝的枣树,如今已有果实熟透坠地。

  晚风送来炊烟香,妇人闻着饭菜香眯眼躺在硕果累累的枣树下,听着院前三两小儿嬉戏玩闹的欢笑声下意识哼起旧曲。

  孩子们听到坐在藤椅上的外曾祖母在唱着什么,停下打闹围了过来。

  “曾祖祖,再唱一个嘛!”三双小手揪着她手下的藤椅扶手,晃得她摇椅嘎吱作响。

  她弯起爬满皱纹的眼睛,含笑着哼出一首又一首的童谣。

  最小的丫头趴在她枯瘦的腿上,数着她颈间的老年斑,忽然提醒到:“曾祖祖这首唱过啦!”

  妇人眼角溢出笑纹,沟壑般的皱纹从眉梢到嘴角:“唱过就唱过喽......”

  枣树沙沙地摇晃着,又是一阵风缓缓吹过。

  老妇人抬手轻抚着腿上丫头的发顶,思绪飘得很远。

  她想起自己壮年的丈夫为生活奔波殒命时,她抱怨命运不公。

  想起儿子儿媳命丧瘟疫后,她带着孙女远走他乡,却活得像是被抽干了灵魂的皮囊。

  可如今回首,恍然惊觉,不管新枝老枝,终有荣有枯,有生有灭,原来枣子从青涩到成熟,也不过是几场花落的时间。

  “曾祖祖,你在想什么呀?”丫头稚嫩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

  她仿佛释怀般地舒出一口气,眼中亮起光笑了起来:“曾祖祖在想,活着真好啊,能看到你们长大成人,有你们几个这般机灵可爱的小宝陪伴余生,曾祖祖感觉很幸福。”

  丫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趴在她腿上,缠着她继续唱那些未唱的歌谣。

  夕阳把树影拉得很长,微风摇曳中,又一颗熟透的果实轻轻坠地。只是这一次,妇人没有回头看。

  -

  漫天血雾在空中炸开,叶灵均被气浪掀翻在地。

  等他睁眼时,看见妇人周身死气正在消散,而花问棠脸色惨白地靠着床柱,指间流下的血滴落在地。

  “她......”

  “她没事了。”

  叶灵均看着他眉间闪烁的朱砂痣:“那你......”

  “我没事。”花问棠将指尖的血迹抹去。

  叶灵均走上前搭上花问棠的手腕:“她什么时候能醒?”

  “等梦做完。”花问棠突然一个踉跄,叶灵均停下搭脉的动作扶住他。

  花问棠倚着床柱喘息,他觉得有些累了:“剩下的麻烦叶先生了,我先去休息一会儿。”

  知晓后续收尾的重要性,叶灵均压下未问出口的话:“好。”

  花问棠踉跄着走出竹舍,走远后隐约听到妇人的哭泣声传来,但他来不及顾暇,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走向自己的竹舍。

  “三年了......我第一次感觉能喘过气来......”

  床榻上,妇人掩面哭泣,泪水从指缝中不断流下。

  阿福不知何时走进来,抱着妇人的腰跟着她一起哭。

  妇人看着因为自己哭也哭的孙女,哭笑着用沙哑的嗓音给她哼童谣。

  叶灵均收起银针时,听见老人对孙女说:“......奶奶梦见你爹娘了,他们说......要看着福丫头长大嫁人呢......”

  妇人眼神清明,不似刚来时的干涸浑浊,她喃喃道:“我要好好活下去,为了儿子儿媳的那份也一起活下去。”

  听到她这么说,叶灵均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总算不枉费花问棠的一番努力。

  他站起身来,思索片刻后道:“老夫人,您往后每日清晨可来这谷中,或明日我教您一套强身健体的动作,您每日千万记得做做这些动作活动筋骨,多与旁人讲讲您的心事,这样能确保您往后的日子不再被心疾所扰。”

  妇人眼中满是亮光,连忙点头:“好好好!谢谢仙长!我一定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