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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本性
作者:你若等待 数字:2089 吐槽:0 更新日期:2025-06-08 19:59:36

  剩下的路很顺利,除了还一直飘个不停的小雪。

  雪雾缭绕中,一座依山而建的庞大建筑群逐渐显现。

  青灰色的石墙上布满了器修专属纹路,几座高耸的炉塔喷吐着五彩烟雾。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广场上那柄高达数十丈的巨锤雕塑,锤身有各种精细的符文环绕着,神秘震撼。

  “天工坊到了!”雷子悦高兴地冲两人喊到:“看那柄百炼锤!是我天工坊祖师爷的杰作,据说里面封印了当年炼器大师们的绝学!”

  花问棠和叶沉舟一同仰头望向那柄巨锤,锤中蕴含的强大力量传来,那绝非普通装饰品。

  雷子悦领着他们穿过广场,守门的弟子见到她,笑着打招呼:“子悦师姐回来啦,可是又捡到客人了?”

  “什么叫‘捡’!”雷子悦不满地瞪了守门弟子一眼,“这是正经有修补需求的道友,要花钱的!”

  说完带着两人径直而入。

  “这修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需要先找适配的材料再花时间打磨,”雷子悦一边解释一边带俩人往客院走,“这几天呢你们就安心在这住着。”

  “对了,”突然想到什么雷子悦满脸灿烂的笑容,“我们天工坊元宵前还有一个‘偷青’的活动,你们都是年轻人,明晚要不要一起?”

  花问棠被吓了一跳:“什么?!偷情?”

  叶沉舟听他这么一喊忍不住低低笑出声。

  雷子悦一脸疑惑不解但尊重地表示:“你要是想,也不是不行。但我说的是我们这儿的‘偷青’习俗,也就是元宵的前一晚,年轻人会聚在一起,到田间‘偷’蔬菜,寓意‘偷来好运’,这些偷来的蔬菜次日可用于煮食元宵,可热闹了!”

  花问棠挠头一笑:“合欢宗都不讲究这个,吓得我,哈哈哈。”

  雷子悦也知道他肯定听错了,劝说道:“那你们一起吗?没体验过更要来哦。”

  花问棠兴致勃勃地答应:“一起一起!听起来有趣!叶长老呢,一起去吗?”

  叶沉舟点点头应声:“好。”

  -

  正月十四的傍晚。

  花问棠和叶沉舟一起来到之前和雷子悦约的地方。

  暮色渐渐笼罩天工坊,房屋街角挂起的红灯笼也亮了起来,氛围感十足。

  不远处,花问棠看到雷子悦抱了一叠麻布袋,脚步轻快地穿过石板路,腰间的银锤和配饰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

  “师姐!你们准备好了吗?”她朝另一旁渐渐聚拢的人群喊道。

  十几个年轻姑娘和男子正热闹地围着竹篮整理红绳,闻言都抬起头来冲她笑。

  “就等你们了!”穿藕荷色袄子的雷子湘扬了扬手中鲜艳的灯笼,“今年我特意多做了几个小灯,待会儿分给新来的道友们......”她突然压低声音,眼睛瞟向的花问棠和叶沉舟,“那就是你说的两位道友?”

  雷子悦顺着她的视线方才看向他俩。

  只见花问棠和叶沉舟俩人修长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叶沉舟一身青色大氅,腰间的摇曳剑在傍晚散发的青光更加明显,灯笼光远远在他睫毛上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看不清神情;而花问棠则正对着灯笼,眉间的朱砂痣在橘红的光晕下被衬得若隐若现,像是花骨朵染在他的笑脸上。

  “怎么样?”雷子悦用手肘碰了碰师姐,“是不是很般配。”

  然后才向俩人打招呼。

  “你还真别说。”雷子湘眨眨眼,把两盏兔子灯塞给雷子悦,“快去请人,再晚菜地该被师弟师妹们薅秃了。”

  雷子悦又小跑着去接走向人群的俩人。

  花问棠老远就看到她手里的兔子灯了,只见他盯着兔子灯眼睛发亮:“好精巧的兔子灯!”

  “我师姐特意多做的灯笼,送给你们。”雷子悦把灯往前一递,花问棠一起接过后将其中一盏分给叶沉舟。

  雷子悦一边带着两人往人群走一边解释:"这也是我们这儿的习俗,提灯笼又寓意光引福至,为大家在黑暗中‘偷青’成功做出指引的意思。”

  说话间,三人来到人群。

  除了参与“偷青”的年轻人,还有许多孩子举着风车在雪堆上追逐,几个妇人正给年轻人分发红绳。

  花问棠和叶沉舟刚站定,就被他们围住了,大家热情地和他们打着招呼,互相介绍。

  人群中发出此起彼伏的轻呼。

  雷子湘突然提高声音:“诸位听好了!老规矩——偷菜时不许说话,偷完要把红绳系在蔬菜上,”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花问棠和叶沉舟,“若是两人同去的,可以把菜用一根红绳捆在一起。”

  人群发出善意的哄笑。

  花问棠察觉到被特别关注,冲叶沉舟挑眉,小声问道:“她说这话的时候看我们什么意思?”

  叶沉舟的眼波在灯笼地映照下泛着光微微颤动,低头抚摸摇曳剑没有马上答话。

  因为他也不知道,非要猜个大概的话。

  “或许也是天工坊的习俗。”

  花问棠点点头,好像听了又好像没听。

  -

  随着铜锣一响,众人三三两两散入菜畦。

  难得今晚没有下雪,反而出了月亮。

  花问棠为了方便摘菜,把手里的灯笼也递给叶沉舟,竹骨灯笼在他手中轻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满是雪的田埂上。

  月光下,花问棠和叶沉舟的影子交叠在菜畦间,黑白交印,宛如一幅水墨丹青。

  “偷哪一颗?”花问棠弯腰拨开一颗颗菜的叶片,“这好像是颗葱——”

  话音未落,突然一阵夜风掠过菜畦。

  灯笼里的烛火猛地一颤,橘红的光斑在叶沉舟的瞳孔里炸开,他想了想伸手稳灯,谁料花问棠感觉到灯火摇曳,想也不想慌忙起身去帮他护灯笼火苗——

  “当啷”一声闷响,花问棠帮忙的手和叶沉舟护灯的手撞在一起。

  由于转身转得着急,花问棠腕间的铜钱串红绳还被灯笼下面的穗子紧紧缠住。

  花问棠顾不得碰撞时的疼痛和另一手里因为没收力被拔起来的葱,手忙脚乱去解红穗,倒把几缕丝线绞得更紧。

  不远处的雷子悦被动静吸引过来,看着他的情形噗嗤笑出声:“这红穗怎么比月老的红绳的还心急!”

  叶沉舟听了这话顿住动作,瞬间明白过来,他好像知道刚刚花问棠问的答案了。

  雷子悦看了一眼被放在地上刚拔的葱,又满眼笑盈盈地看向那盏将两人缠在一起的灯笼。

  叶沉舟弯腰帮花问棠解红绳,不一会儿穗子下端的流苏就变得累赘起来,因为多了一条红绳停留在上面。

  被解放的花问棠继续“偷青”。

  殊不知,一旁的叶沉舟不知何时,将红绳也解了下来,紧紧攥在掌心,红丝线深深勒进指节。

  -

  铜锣声突然炸响。

  “时辰到——”雷子湘拖长的调子,“偷青”的人群嬉笑着涌向田边。

  叶沉舟沉默地将又从灯笼上薅下一缕流苏系在刚刚“偷”到的生菜根部,打了个死结。

  “不是说偷青不能说话吗?”花问棠指着不远处湖畔喧闹的人群。

  孩子们提着叮当作响的铃铛灯跑来跑去,几个年轻人正用竹竿挑下高处的柚子灯,笑骂声惊得鸡犬狂吠。

  雷子悦又走到俩人身旁:“规矩是死的,灯笼是活的,再说他们不参与偷青。”

  随后她又指了指叶沉舟手上的兔子灯:"况且,你看他,连灯穗子都能偷梁换柱。"

  花问棠没听懂但没在意。

  而叶沉舟被发现了也不解释,垂眸一笑。

  大葱上缠绕的流苏红得刺眼,像一道封缄情愫的朱砂符。

  未结冰湖泊,流水正托着无数盏许愿灯远去,其中一盏鸳鸯灯被水草绊住,两簇火苗渐渐并作了一处。

  “嘿嘿,好磕吧!”见俩人没注意到,雷子悦激动地掐住雷子湘的手臂和她悄悄分享,几个姑娘挤作一团偷笑。

  忽然身后传来咳嗽声,坊里的周大嫂挎着竹篮站在田埂上:“湘姐,你爹让我喊你回去试元宵馅儿。”

  听到这,大家和雷子湘一样不情不愿地起身,雷子湘边往周大嫂的方向走还不忘回头冲花问棠喊道:“两位道友记得把菜系在一起啊!”

  花问棠疑惑地举起一颗大葱一颗青菜贴在一起朝向叶沉舟:“这样?”

  叶沉舟看了一眼有些短的灯穗才默默掏出红绳,修长的手指在月光下翻飞如蝶将两颗完全不同的东西绑在一起。

  周大嫂也注意到了明显与众不同的两人和雷子湘的喊话,随口问雷子湘:“那两位是新来的客人?什么关系?”

  “当然是......”跟着雷子湘的雷子悦抢答,话到嘴边却卡住了。

  她本想说是道侣的,但突然想起花问棠在马车上的回答,想起叶沉舟盖在他身上的青氅,想起他对着叶沉舟毫无察觉的灿烂笑容,又想起无数个看到叶沉舟对着他欲言又止的瞬间......

  想到这,雷子悦福至心灵。

  “是什么?”雷子湘追问,难道不是道侣吗?

  雷子悦摸了摸怀里寓意好姻缘的葱,忽然笑了:“或许是春天还没说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