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索,有话就说,别一副要把自己憋死的样子。”
阿苏勒吃了一口羊肉干,白了身边一个看起来呆呆的亲卫。
“二王子,我……我……”
只见那人半天憋红了脸才冒出一句话来,“末将没有……”
阿苏勒轻笑一声,扔给他一块肉干,走向床榻处。
营帐里的火堆照的人暖洋洋的。
“你那样就差把自己心事写脸上了。”
慕索眼疾手快的接住,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末将就是有点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闻言,慕索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问道:“俺们那日都抓住了那小皇帝,就算不把他杀了,把他带回来,那南人的朝廷不就不攻自破了嘛……”
阿苏勒躺在床上,语气戏谑,“看来慕索大人是在质问我啊?”
“末将不敢!”
慕索慌忙跪下,“末将不是这个意思……二王子,您知道的,末将嘴笨,但……但末将真不是那个意思!”
“起来吧,本帅自然知道。”
阿苏勒看着头顶的兽皮,低声说道:“我答应过那人的,不会杀他儿子的……至少不是现在……”
慕索听到他的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他自然知道阿苏勒口中的那个人是谁,“末将明白了。”
——
明昭回到宫中后,那些个大臣知道了他遇袭的事一个个吓得差点晕过去。
一个老臣连礼仪都顾不上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抓住明昭的衣袖嚎哭。
“陛下啊!您若是出了什么事,这大景江山该如何办啊!”
明昭也自知理亏,只得好言好语的安抚着,最后就只能是自己保证再也不随意出宫了。
临近深冬,天气冷的厉害。
大景和北漠的战争来到了相持阶段。
期间也发生过大规模的冲突,可是谁都没能占到上风。
于是,双方在这个冬天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
不过,谁都知道,来年春天将是一个爆发点。
冬日的风平浪静让朝廷里的人又闲起来了。
一个天还没亮开的早上,明昭照例上朝中。
处理了这个党争那个攻讦后,他本以为可以宣布退朝了,这个时候,一个小老头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
“臣有本启奏!”
明昭看着他那严肃的神情,不知为何,心头一跳。
“丁爱卿何事启奏啊?”
“禀陛下,如今正值战事平歇之际,选秀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了,望陛下早日为大景江山开枝散叶啊!”
我尼玛……
明昭的心中有万匹草泥马奔过,感情过去了这么久了,你们还不放过我啊?
“丁侍郎所说有理,陛下如今正值盛年,虽然还未分化,但想来也不过就是这些日子了,”另一个小老头也跪下说道。
“可先挑一些坤泽男子女子进宫,待到陛下分化成功之日再加也是极好的。”
张烨和张诤两兄弟也跪了下来,“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嗣,还望陛下充实后宫!”
“望陛下充实后宫!”
明昭看着底下跪的乌泱泱的一片,眉头直抽。
不过,其实这也不能怪大臣们如此的着急。
先前他们提这事的时候,明昭以稳江山社稷为重推辞过去,他们也没办法。
可是如今,双方都暂时平歇了战事,正是休养生息的好时机,再加上最重要的一条——明昭上次偷偷离宫遇袭!
一些忠心耿耿的老臣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差点没吓死。
幸好明昭是安全回来了,要不然他们明景皇室真的要后继无人了。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早点生下继承人的好。
这样大家都能安心一些。
明昭的耳尖通红,“朕现在只想大景江山……”
“陛下,”张烨一脸严肃的说道:“江山固然重要,然国嗣乃社稷根本,陛下如今后宫空置,实在是民心不稳。”
“张大人所言极是,”丁郢布满皱纹的脸上也是严肃不已,“听闻陛下盛宠云重光已久,虽然其乃武将,但若是能为我大景开枝散叶,也未尝不可。”
明昭懵了,大脑迅速的飞转着,那会儿没在意的话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坤泽女子?还有男子?!分化什么?
等下!这怎么跟他学的是不是哪里有点不一样啊?
还没等明昭反应过来,丁郢又接着说道,“但是陛下毕竟乃是天子,理应雨露均沾,琉津莫氏、棠浦江氏都愿为陛下献上贵女。”
“还望陛下早日充实后宫。”
明昭实在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觉得自己很需要缓一下。
于是,他发挥了当代大学生最会的技能之一:敷衍摆烂。
“众爱卿所说之事,朕都明白了,行了行了,朕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就先退朝吧。”
说着,也不管他们的表情转身离开了。
——
云重光刚结束了一场战斗,身上又填了些新伤,密密麻麻的疤痕看的人心惊。
“将军,北漠人往岭外退了五十里。”
“知道了。”
云重光沉默的缠着绷带,紧绷的面容看得出来他并不好受。
前些日子刚下完一场大雪,只不过因着今天的战事,厚重的雪层已经被温热的血融化了,露出斑驳的大地。
巡逻的士兵走过,难得的能聊会儿天。
“快到年关了啊。”
“怎的过的这样快?”
另一个头上缠着布条的士兵惊叹的说着。
“才仿佛昨日还是六月份。”
“是啊,怎的过得这般快……”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又听的一人突然说道。
“俺想俺家婆娘了。”
“……俺也是,俺家男人俺走的时候才怀上两个月,也不知道现在生了没有。”
“今年能回去过年不?”
话一出口,两人又沉默了。
好久,外面都没有声音。
云重光走出去掀开帘子,只见外面已经没有刚才的二人了。
心头酸胀的情绪涌上来,云重光也有些难受了。
远处已经连一只鸟儿都看不到了,白茫茫的一片,只觉得天地一片孤寂。
亲卫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将军,朝廷来人了!”
云重光身形一顿,顾不得身上的伤,连忙起身迎接。
没成想来的竟是王迎照。
“天使大驾光临,光有失远迎。”
王迎照笑的得体,“将军客气了,”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一道明黄。
“圣旨到!”
来不及多想,营地中的跪了一地。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镇北节度使、龙骧大将军云重光,夙怀忠义,久历戎行。
自统兵以来,北却胡骑三千里,西平羌乱十余州。
孤军守塞,寒甲凝血;轻骑破阵,朔风扬旗。
功在社稷,威震华夷。
今特晋封为“靖北郡王”,加授“天策上将军”职,赐丹书铁券,世袭罔替,许剑履上殿,入朝不趋。
仍兼领北疆诸路兵马,节制边镇军务,望尔永固疆圉,使烽燧不惊,黎庶安堵。
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钦此!”
随着王迎照阴柔的声音逐渐拔高,待到结束时,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大景建国以来,还从来没有活着的武将能被封王!
如今云重光直接被加封为王了?
“靖北郡王可是高兴过头他?怎么还不接旨啊?”
看着有些呆愣的云重光王迎照有点无奈,这呆呆的样子和自家还真有点像。
听到这话,云重光连忙反应过来,“微臣接旨,叩谢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迎照挥了一下拂尘,“诸位将士护卫边疆,陛下深感念之,如今正值隆冬,北境不比南地,遂遣奴家前来为诸位带了衣粮和奖赏。”
说着,那原先用黑布盖着的车马被掀开,露出粮草来。
一时之间,全军躁动起来。
陛下不仅记得他们的将军,也记得他们!
“安静!乱哄哄的成何体统!”
云重光呵斥一声。
全军迅速安静下来,但是却没有不满。
安排好将士们去领奖赏后,云重光和王迎照退到了一边。
“……陛下可还好?”
“郡王挂念陛下?”
“自然……”
王迎照笑了笑,说起了其他。
“朝中大臣都在劝陛下广开后宫,早日为大景开枝散叶。”
云重光心头一跳,手不自觉的握紧,而后又迅速松开。
“陛下天潢贵胄,自然如此。”
“不过陛下尚未分化,且陛下心思也不在这上面。”
云重光张了张嘴,想继续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沉默。
也是难得看见大景的战神这幅样子,王迎照暗自发笑。
“郡王如今荣宠无人能及。”
云重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王迎照的意思,顿时脸烧了起来。
“微臣不过一介武将,不敢肖想圣恩……”
王迎照见此故作叹息,“郡王是不知今日这道圣旨陛下可是同那些朝臣争论了多久才下来了。”
云重光抿了抿薄唇,就算明昭不说,他也能猜到。
武将本加封到节度使便已是顶破天了,封王策上将军,这等荣宠……
怕是明昭提出来的时候,那些恪守祖宗之法不可变的大臣反应估计是不得了。
“郡王可有什么话想带给陛下?”
“……还望天使告诉陛下,微臣……微臣,很想陛下,思念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