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雪地也染成暖红色时,花问棠正用他的木剑挑起最后一缕日光。
“寒梅映雪!”
只见花问棠手腕轻旋,剑锋指向远处的树林,树林外伫立的梅花树枝随之簌簌震颤,那些原本应该在寒冬绽放的梅花骨朵,刹那间竟然争相拥挤飞出枝头,追随他的剑尖凝成一道流动的花河。
突然,剑尖那朵冰晶寒梅“叮”地一声裂开。
“还是太满了......”花问棠皱眉准备收起剑势,忽然听到不远处雪地传来树枝断裂的咯吱声。
剑尖转向,花问棠轻喝:“谁!”
一截枯老的松枝破空飞来。
花问棠抬手用木剑格挡,木剑凌然的剑意轻而易举将枯枝斩断,那截枯枝一分为二在空中借力盘旋,打转一会儿方才插入蓬松的雪中,落地时松枝萦绕丝丝青凛剑气,只见雪地赫然展现一排小字——“过满易碎”。
“剑宗的剑意?”花问棠蹲下用木剑轻戳松枝,知晓来人没有恶意于是抬眼笑道,“可我这剑本来就应该满到极致才......”
话音戛然而止。
远处松树上,一人单脚轻点极细的松枝梢尖。
青色大氅随风微微掀动,露出里面纯白的剑袍,腰间一柄无鞘铁剑锈迹斑斑,原本应该将青氅玷污,却像独立在旁一般不染尘物,仅有几处缺口隐隐泛着血光。
只见那人抬手,第二截松枝从他指尖浮起急速飞向花问棠。
“再来。”
低沉的嗓音混着松涛声碾过耳膜,来不及观察,花问棠起势变招,将木剑在雪地划出弧形——正是先前练败的寒梅映雪。
松枝与木剑即将接触的刹那,青衣人瞳孔骤缩,抬手向上改变松枝路径。
松枝从直刺花问棠的咽喉向上转动,花问棠虽及时侧身避让,但还是有些来不及,发间玉簪被铮的一声挑落。
“叶沉舟。”看着花问棠青丝散落,青衣人垂下眼睫突然开口,像是回答他即将会问出的话又说道,“你的剑,太满、太烫。”
花问棠怔住。
这名字他听过。
“叶氏沉舟,天生剑骨,百年唯一练成‘攻守心’三式剑法之人”。
剑宗试剑峰峰主,掌管万象阁和戒律堂,听说是下一任剑宗宗主。
“花问棠。”他故意将木剑往雪地里一插,也不收敛任剑气蒸得雪地四周雾气氤氲,“叶长老说我剑太烫的意思是?”
叶沉舟从枝头无声落地,盯着花问棠眉间的胭脂痣,问:“你的寒梅映雪,从哪学的?”
花问棠疑惑挑眉:“自创的,有什么问题吗?”
叶沉舟不动,飘落的雪花凝结在他睫毛上,随着缓慢眨动的双眼掩盖住眼底神色。
暮色彻底吞没树林,花问棠见他不说话,感觉有些渴了,于是扒拉梅花树下的雪堆。
掏出一个冰雕小坛,掀开盖子仰头灌了一口,看了看依然没有说话的叶沉舟后,抬手将酒递向他,问:“叶长老要不要也来一口,这可是我埋了好久的桃花酒。”
看着酒液顺着花问棠的脖颈滑入衣领,叶沉舟皱眉将铁剑远远指向他的喉间。
“叶长老。”花问棠看着锈迹斑斑的铁剑不解地向前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剑身,“你们剑宗是不是都这么......”
不等他说完,看着没有什么威胁的铁剑瞬间将掌心割出血痕,血在剑身弥漫开来,突然发出嗡鸣,那几处隐约泛着血光的缺口竟然沁出血珠,随即流向剑尖,滴滴答答落下,好像深深烙在雪地上。
叶沉舟瞳孔微缩,像被烫到般猛然向后抽离。
他看见流淌在铁剑剑身的血痕竟慢慢化作一朵朵细小的红梅纹路。
花问棠低头,看开始流血的掌心,又看向叶沉舟和他的剑,皱眉开口,“你这剑,怎么邪里邪气的?”
花问棠眉间胭脂痣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颜色微微闪动。
更重要的是,刚刚被铁剑划伤后流血的掌心,也渐渐浮现出与叶沉舟铁剑上完全对应的......红梅骨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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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从合欢宗主殿传来。
红尘院前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搜!那贼子一定在附近!”
“好大的胆子!斩杀我合欢宗弟子后还敢这般肆意来去!”
“就是!简直不把我合欢宗放在眼里!”
花问棠转身想下去问怎么回事。
还没抬脚就被带着松雪气息的怀抱从背后抱住,只见叶沉舟青氅一裹,拦腰将他抱起,整个人将他一起带上树梢,踏空离去。
花问棠:“????”
“别动。”耳畔呼吸灼热,铁剑和一只陌生的手分别横在他腰的两侧,“我的剑好像认识你。”
花问棠低头,才看见自己手心延伸出几根黑红的光丝——另一端正缠在叶沉舟的散发青光的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