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问棠回过神时,正见叶沉舟摩挲那修复好的摇曳剑。
剑身上的缺口已被铁心器师完美修复,看上去甚至比原先更添几分灵气。
注意到剑格上多出来的东西,他探头打量,问出声:“这剑格上是什么?”
他看着有点眼熟。
叶沉舟抬头,看见他伸着脖子往自己手中的摇曳剑看。
日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白边,连睫毛都成了透明的白色。
看起来毛茸茸的,很可爱。
叶沉舟指尖动了动,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对方脸上移回手中的剑上,手指拂过剑脊,摇曳剑随之青光泛起。
“是两株并蒂梅状的同心缠枝纹,”叶沉舟顿了顿,继续解释道,“也算是铁心师叔的祷祝。”
“并蒂梅,”花问棠认出来了,“就是九转玲珑宫灯上的那个图案。”
难怪他觉得眼熟。
叶沉舟点点头:“嗯。”
花问棠隐约还记得叶沉舟说这是常见瑞景。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你不知道?”叶沉舟挑了挑眉将剑用裹剑布裹上。
花问棠点点头,只知是常见瑞景......具体有什么寓意确实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叶沉舟暗暗思索。
怪不得多次见到并蒂梅后,在自己与他亲近时也一副没有多想我们还是好朋友的样子。
当时他背着自己时,明明也知道情劫一事。
叶沉舟眼中光芒闪烁,忍不住怀疑,花问棠真的是合欢宗的弟子吗?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怎的一窍不通。
不过没事,想来除了去往药王谷的行程,还有许多时间。
过去有记忆没记忆的那些年,他本是对情劫之事不屑一顾,但再见时因剑魂被花问棠吸引,又在相处中让他以为的那份情谊,在心里变了质。
也罢,往后再一一说与他听。
“叶长老?”花问棠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是不方便说吗?哦还有,雷姑娘备了践行酒,可能再不去就晚了。”
叶沉舟回神,花问棠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只知道他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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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设在天工坊后山的观景台上。
雷子悦一袭鹅黄衣裙,正指挥师兄弟们布菜。
见二人到来,她抱拳一拜:“两位道友不日便要启程,听从家师命令,特备薄酒感谢叶道友即将演示的‘冰封千里’,作为相送。”
叶沉舟了然,飞身向前施展了一套行云流水的剑式。
然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行礼归位。
花问棠看得也有些热血沸腾。
于是在酒桌上多喝了几杯。
酒过三巡后,雷子悦取出两个锦盒分别递给两人:“这是家师炼制的护心镜,可稳固神魂,权当临别赠礼。”
叶沉舟接过锦盒道谢。
花问棠很惊喜,他竟然也有礼物,于是笑道:“雷姑娘和前辈也太客气了!等我们从药王谷回来,定带些灵药相赠。”
“那说好啦,我们到时候一定再聚上一聚。”雷子悦掩唇轻笑,眼波在他和叶沉舟脸上流转。
花问棠被她的眼神看得不明所以,于是选择仰头饮尽杯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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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散时已是月上中天。
雷子悦送到山门前,忽然对叶沉舟道:“叶道友可否借一步说话?”
叶道友疑惑地跟她走到一株梅树下。
月光透过花枝,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叶道友看花道友的眼神,”雷子悦开门见山,“与我师兄看他喜欢的人的眼神一样。”
叶沉舟挑眉:“所以?”
“我肯定没有看错,”雷子悦接着说道,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不过看花道友的样子,像是将懂未懂的样子,这是‘真心露’,服下后一个时辰内只能说真话,我只能帮你们到这了!”
叶沉舟盯着那个瓷瓶,一时有点语塞。
“你可千万别放弃,”想到之前花问棠反驳他俩不是道侣的样子,雷子悦将瓷瓶塞进他手中,“他对你的态度,也与对旁人不同,虽然他说你们不是道侣,但我觉得你还是有机会的,找个合适的时机,你且试上一试。”
叶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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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房时,叶沉舟发现花问棠正在擦拭他的摇曳剑。
烛光下,叶沉舟感觉他的轮廓柔和得不可思议。
他握了握手中的瓷瓶,将它收至怀中。
借着酒意,他走向花问棠。
“花问棠,我有话对你说。”
花问棠抬头,看见叶沉舟异常严肃的表情,被他感染得也有些严肃:“怎么了?”
叶沉舟直接道:“之前赠玉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赠玉?赠玉定情?
花问棠:“......”
不要每次都这么突然好不好。
房间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他的手停在摇曳剑身上,瞳孔微微扩大。
他甚至能听见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
“你......喝醉了?”花问棠被吓得声音干涩。
不是喝醉了怎么这么突然!!
要是他知道雷子悦给了叶沉舟真心露,肯定不是问他是不是醉了,而是怀疑这人自己喝下去了。
叶沉舟见他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感觉自己确实被雷子悦带偏了,有些上头,于是起身去推开窗户。
夜风裹挟着梅花香气涌入,吹散了满室烦闷。
叶沉舟想了想回他:“我没有喝醉,就是突然想知道你怎么想。”
毕竟原本他以为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而花问棠还有很漫长的修炼之路未走,所以并未过多奢求。
但最近似乎剑心消散的速度在变慢,加上铁心器师的话,他才下定决心。
只是自己刚刚似乎有些急了。
“没事,还没考虑好也没关系。”叶沉舟笑了笑,“不早了,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他吹灭蜡烛,和衣在花问棠身边躺下。
看着将自己缩成鸵鸟的花问棠想,不急,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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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两人默契地绝口不提昨夜之事。
雷子悦来送行时,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异,但体贴地没有多问。
“药王谷一路向南走,行之将近时务必小心瘴气。”她递给叶沉舟一张地图,“谷主与我师父有旧交,记得带好我师父给你的手书,可免去许多麻烦。”
叶沉舟接过地道谢图,和花问棠坐上马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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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花问棠感觉叶沉舟反常地沉默。
经过昨晚一事,他也不敢贸然开口,怕他又很突然地冒出那些让人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于是时不时偷瞄他的侧脸。
正午时分,他们在一条小溪边歇脚。
花问棠接过叶沉舟递给他的水囊,见双方都没有开口打破沉默的意思。
只能在心中无聊遐想。
想来想去想到叶沉舟的神魂损伤比想象中还严重,还需要消散剑心抑制反噬。
但是最近好像都没怎么见着他难受了。
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神魂还疼吗?”
叶沉舟没有说话摇摇头。
花问棠见他不如昨夜那般热切反而冷漠的样子,心中有些不舒服,脑袋一热,话口一转突然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拒绝了你,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沉默和他的话题一样来得突然。
问出来后花问棠心死了一下......怎么他也跟叶沉舟一样......他没想这么直白的......都怪叶沉舟。
叶沉舟原本垂着看向水囊的眼睛瞬间抬起盯住他,也不说话,气氛更加沉默了。
花问棠:“......”
气氛太过压抑,他被盯得后背冒汗,语无伦次地解释:“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紧张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半晌后花问棠才揉了揉太阳穴斟酌道:“你可能因为神魂不稳,而我恰巧又在你身边,才对我有好感,而我没有和别人那个过......虽然对你也有好感,但不确定是哪种喜欢......我感觉这样可能对你不公平。”
花问棠注意到叶沉舟听到这话后盯着他的眼终于垂下,只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好顺着内心的想法往下说:“我的意思是,要不再给我些时间确认确认?我们也先去药王谷治好你的神魂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