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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归来
作者:昔云散 数字:2321 吐槽:0 更新日期:2025-05-25 09:18:16

  “不要!”寂江延大喝一声,整个人猛地弹了起来,“哗啦啦”的声响如同梦魇在他身侧连成一片。

  破碎的记忆带着锋利的边角,一刀一刀的割入血肉,刺入骨髓。无神的双目空洞的好似透不进去一点光。

  面前之人变得模糊不清,他茫然的伸手想要将人抓住,霎那间一声震耳欲聋的高喝响彻耳畔。

  “寂江延!!!”

  一句高喊将人镇住,寂江延的动作停下。他双手高举,天边圆月再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天星河。

  空洞的眼眸重新聚焦,人影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被微光照耀的无法尽数的雏菊花。

  一只纤细的手臂在寂江延的眼前晃了晃,随后是略带关切的女声。

  “寂江延?”

  寂江延歪过头,看不清人,却对这个声音很熟悉,不确定的问道:“阿念姐?”

  见人正确的唤出自己的名字,念若漓焦急多日的情绪反倒是在此刻平静了下来,她回道:“嗯,是我。”

  寂江延用力晃了晃脑袋,再一次的听到了那些清脆的声响,他的眉头紧皱,这才看清自己半透明的身躯,以及那泛着淡淡金光的锁链。

  “这里是?”

  伸手抵住额角,不知从何来了一团浓雾,将所有的记忆蒙上一层厚重的纱,寂江延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试图去回忆,却被一股猛烈的痛楚打断。

  寂江延口中不由得溢出一声闷哼,目光下移,一些细小的裂痕遍布整个手掌,蔓延到小臂之上。

  那些裂痕蜿蜒曲折,就像是一滩泼在手上的血。

  一个场景突然清晰,寂江延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他攥紧了自己的那只手,死死的盯着。

  注意到他的异样,念若漓将手虚虚搭上,催动妖力在掌心释放出来一团火,幽幽火光照亮四周,她用火挡住寂江延看向右手的视线,轻声反问道:“寂江延?”

  头痛的厉害,寂江延强忍着不适感,身体依旧在抖,语无伦次的道:“没有,我不是……”

  后边的话他没能说完,从梦境中带出的情绪另人感到极度的压抑,一时之间,寂江延甚至无法准确的阻止自己的语言。

  “咔嚓!”

  几道裂痕遍布寂江延的上半身,倾斜这似乎是要将他分成两半,稀碎的裂痕宛若新生的枝干,四下分散。

  显然是碎魂之兆。

  念若漓下意识的伸手,指尖穿过,她无法触碰面前的灵魂,自然也就无法给予其帮助。

  她不知道寂江延到底梦见了什么,只得催动手上的火让它燃烧的更旺盛些,高喊道:“寂江延!你醒一醒!”

  被念若漓吼了两声,倒是真给寂江延吼清明了不少,寂江延松开手,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今夜在下雨,细密的雨丝打在念若漓掌心的火焰之上,又被高温瞬间蒸发,“滋滋”作响。

  思维重新转动,寂江延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地,问道:“我,为什么在这里?”

  方才从自己眼前闪过的景象消失不见,记忆又陷入一片混沌,此刻的寂江延无比讨厌这种感觉。

  伸手顺了一把垂在身前的发丝,寂江延的视线看向身后不远处,一间竹屋隐与黑夜,露出模糊的外形。

  明明房屋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自己为何会在这里醒来?

  四散的发丝被揽至一侧,挡住了寂江延的大半张脸,念若漓看不见他的神情,却也不敢乱说话恐惊了他,试探性的问道:“你不知道?”

  寂江延微微摇首,他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噩梦,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现实与梦境交织,脑海中除了浓重的雾,空荡荡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念若漓静了下去,多日前寂江延突然昏迷不醒,甚至还险些被锁链搅碎了灵魂,如若不是寂秋突然出现……

  念若漓咬紧下唇,没吭声,事生之时她尚在山脚的结界处,等她上来,人早就倒在哪里动弹不得。

  这人,竟是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寂江延见人不搭理自己倒是也没有多大的反应,他盯着自己的右手看了好半晌,这才从地上自顾自的爬起。

  他穿了一身白衣,此刻衣衫下垂,露出边角绣着的星月纹样。

  寂江延凝视片刻,无端的觉得碍眼,右手不安分的抓起一团胡乱的捏着。他一边捏,一边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瞅着那些裂缝不满的皱眉。

  有些,不是很好看……

  他知道自己这是要碎魂,心里却半分慌乱的情绪也无,只是在心里嫌弃的要命,捏着衣角的手受到情绪的侵扰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甚至还不安分的拽了拽。

  他又等了念若漓一会儿,念若漓知晓这人是在等着自己主动开口,道:“你,要回去了吗?”

  雨下了很久,念若漓一身白衣湿了个透,发丝被雨水搅在一起,湿答答的贴在身上,寂江延到松开那被自己折磨了半晌的衣角,淡淡道:“嗯。”

  他现在的情绪很不好,右手松开衣角后就被自己无意识的藏到身后。

  他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寂江延指了指脚下,像是怕念若漓无法理解一般补充道:“在这里?”

  念若漓的嘴张了张,道:“没有很久,你……”

  得了答案的寂江延十分果断的转身就走,在她的身后,念若漓的声音骤然响起。

  “你,见到寂秋了吗?”

  寂江延脚步一滞,念若漓瞬间有些后悔问出这句话了。

  可她只是有些不甘心。

  寂江延昏迷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守在身侧,而那些从口中窜出的无意识的呢喃自然无法逃过念若漓的耳朵。

  “寂……秋?”

  念若漓猛地抬头,就见寂江延面露疑惑的回过头,愣愣的看着她。

  念若漓想要起身质问,手刚撑向地面想要借力,动作忽的一凝。

  她又重新跌了回去。

  寂江延只觉得自己很累,明明刚醒,却依旧累的像是刚跟别人打了一架,自然也聚不起力气去同念若漓交流。

  他纠结片刻,还是闷头往前走着,随着他的动作,有很多细小的,不易察觉的微光从他身体上的缝隙钻出,在融入身后盛开正好的雏菊。

  念若漓愣愣的看着,就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自己趴在地上,拼尽全力劝人归来。

  那时的寂江延也是这般深陷情绪之中,平静、决绝的转身离去。

  而自己也如当年一样,无能无力,废物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慢悠悠的将自己挪至屋内,寂江延沿着门槛坐在地上,房间内一片漆黑,透出一股熟悉且陌生的感觉。

  自己应当在梦里见到过这里,哪怕是错觉,寂江延也在此刻感受到了久违的心安。

  “寂秋……”

  苦笑一声,寂江延的指尖落地一笔一划的写下无痕的字迹,伴随着呢喃,一遍又一遍。

  一点光亮划过身前,又在转瞬消失不见,寂江延诧异的伸出手,在自己的脸上触碰到了一道泪痕。

  啊……

  或许也是一场美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