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
季温玉做了一夜笔录，直到第二天才审问完所有细节。
前来确认的警员最后一遍问。
“……所以当时你们起了争执，但主要是你那个叫于步的朋友先挑起的麻烦，是吗？”
“对。”季温玉一口咬定。
趁昨夜对方晕倒去了医院，他决绝地将责任全推了出去，“监控也记录了，我起初制止过他，但他脾气太爆了，我怎么也拉不住。”
一句话拍板，不过双方都默契地避开了“扯坏手表”的问题，季温玉是单纯避险。
而警局这边则是，郝助理早晨特意打电话来嘱咐过，此人涉及受害者的亲属，闹得太难看对双方都影响不好。
“可以了，你的父母已经在外面等你了，出去吧。”签完字，对方说。
季温玉顿时放下提着的心。
他就知道把事情全部推给于步是对的，反正对方家里富裕，怎么闹都能摆平不是吗？
“温玉！我的儿子！”
走出去后，路边女人眼尖，见了人立刻扑上来，呜呜呜就开始哭，比局子里的“当事人”都委屈。
季温玉余光瞥见跟上来的父亲，也跟着挤出几滴眼泪，诉苦道：“妈，里面晚上好冷好硬啊，我在长椅上睡了一夜，现在后背都泛疼。”
“妈妈明白，我们宝贝什么时候受过这气？谁欺负你了，说出来，让你爸给你做主！”女人疯了般维护道。
季父先是皱眉，才问：“怎么回事？”
季温玉等这一刻太久了。
他连忙将昨天的事情，连同哥哥怎么引导“合伙人”刁难，一股脑添油加醋地讲了出来。
唯独抹去了自己先找对方麻烦的部分。
最后季温玉眼圈越来越红，抽泣道：“我知道哥哥讨厌我，但没想到他竟然将这么大的事，全推到了我的身上。”
然而季父的注意力却偏到了别的方向。
只见他先是愤怒，随后听清了前因后果，却一改面色诧异地问：“你哥现在买得起一千万的手表，和几十万的衣服了？”
季温玉所有准备好的说辞，就这么一句话，都憋回了肚子里，他顿时难以置信地望向中年男人。
“爸？！”
女人也砸他的肩膀，“你儿子受了气，你还在想着那个杂种的钱！”
“什么杂种，”男人吹气瞪眼，“他好歹是我前妻的大儿子，也是我的孩子，你说话注意点。”
女人要气死了。
可偏偏现在全家的支出，都要靠男人的经济收入支撑。
季温玉也不爽，可是一想到爸目前还偏向自己，万一闹得太狠，反而开始厌烦就不好了。
毕竟他的生活费和学费还都指望着父亲呢。
“但是哥的手表坏了，还要我给他赔钱！您想，我赔钱不就是您赔钱吗，都是一家人，他这么跟我们计较干嘛？”
一句话将季父说动了心。
而且那可是一千万，不是一笔小数目！
赔偿？
绝不可能！
季父立刻拿出手机，口中也忍不住骂道：“这不孝子，有钱了不向着家里人，还问自家人要钱，我马上就好好教训他！”
可是打了将近十来次，一通接的都没有。
“反了他！这小子还有一点良心吗！”季父眼见不行，恼羞成怒道。
季温玉也疑惑，见状，他也拿出了手机。
然后第一眼便看见社交软件账号推送——
“震惊！！娱乐圈潜力小生未火先塌，网友评论人品不行……”
季温玉终于回想起昨晚于步还发了条帖子。。
点进去看，果然，战火已经蔓延到了各大娱乐圈吃瓜博主的评论区下。
天呐，昨天那条帖子竟然上了热搜第一！
季温玉先是有些吃味，可看到评论区大多都是骂的，心底那些不满也就渐渐变成了幸灾乐祸。
他立刻举起手机，展示道：“难怪不回电话，估计哥现在还忙得焦头烂额呢。”
女人看见了，顿时也心满意足地笑起来，回头说：“你看，网上的人都说那名贵手表和衣服是偷来的，这就是你口中‘有钱’的大儿子。”
季父脸色果然迅速黑了一个八度，“岂有此理！我季家怎么养出这么个不知廉耻的畜生？竟然拿偷来的东西敲诈自家人！”
“是啊，爸，以后您可得好好管管哥。”
季温玉才不会主动替季洵解释。
虽然他也不清楚为什么昨晚的大老板没站出来说话，但这样的发展正合他的心意。
去死吧，季洵！
什么在娱乐圈赚大钱，你也配，这些钱和追捧让我来承担还差不多。
清秀少年笑容明媚，却带着莫大的恶意。
沾沾自喜地准备看戏。
……
“季洵，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我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你居然现在才来见我？”李皓这么多天以来，首次破口大骂。
事出紧急，季洵顾不上搬家，直接去了经纪公司。
网上的情况他也看了，公司已经压下了热搜，评论区还有不少人帮他说话，但以上辈子的经验，那些人应该都是水军。
李皓深深地抽了口烟，“这事儿还没完，衣服公司买的我们有证据，但你得告诉我，那手表又是哪来的？”
“秦总送的，昨晚刚送就碎了。”季洵诚恳认错，帖子的事确实是他疏忽了。
“真值一千万啊？”
这么多天接触下来，李皓是相信季洵人品的，不过骤然听说手表是秦铭川送的，还是挺震惊。
“嗯。”
“好家伙，那秦总也不追究？”
“不是我弄碎的，”季洵说到这里叹气，“不过已经报警了，发那个帖子的两个人就是罪魁祸首，秦总不知道网暴。也是我的问题，把这么大的舆情忽略了。”
“原来如此，也是，你以后可得长长记性。幸好这次因祸得福，这波热度给你还有那新剧涨了不少粉丝，不然你死定了。”李皓说。
两人均沉默。
等等，李皓突然意识到不对，他猛地把烟从嘴里摘掉问：“昨晚公司只来得及给你压了热搜，如果秦总不知道你被网暴，那买水军和撤掉大部分相关帖，又是谁组织的？”
季洵闻言也惊了，“不是公司干的？”
“……”
“……”
见鬼，这笔烂账怎么还越算越魔幻了！
此时的娱乐吃瓜圈。
昨夜赶上了大规模声讨的网友们，即使压了热搜，此时仍在喋喋不休地吵架，一时间众说纷纭相争不下，甚至热度还在努力上升。
“某些魔怔人能不能别五官决定三观啊，看见个帅的就是哥哥，现实先吃点好的吧你们！”
“路过点了。”
“你不觉得你言论戾气有点大吗，连证据都没有，怎么你就代表正义审判上了？”
“额，这年头唐氏儿也在追星啊。”
“感觉用疾病骂人的那种人，先自己考虑一下小学毕业比较好，如何呢？”
“还在嘴硬啊，那可是一千万的手表和几十万的衣服，希望腿毛们在哥哥偷窃案的庭审上也能这么硬气。”
……
郝斌正在研究如何处理于步，以及是否追究季温玉赔偿款的责任，意外发现对方竟然还偷偷发了条帖子，私底下热度越来越大。
他立刻带着一堆资料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得到许可进去后。
“有人在网络上故意造谣污蔑季先生，您看需要进一步处理吗？”
郝斌直接说明了情况。
秦铭川闻言眉头一皱，看完大半舆论后，周身气势也愈发冷冽。
“把昨天的监控，以及那块表的相关记录都找出来，发过去，还需要什么材料你协助着找。”
“是。”郝斌立刻懂了。
他马不停蹄地联系了季洵的公司，几乎不到一个小时，网络上便出现了当时的监控录像和手表购物记录，以及旭日影视表示赠与的合作协议。
这下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局面彻底大反转。
“噗，那些叫得最厉害的人呢，现在怎么不敢站出来说话了？”
“老板大气，现在去旭日集团面试还来得及吗？”
“其实这就是网暴吧，有些人还骂正常人魔怔，骂到自己头上了属于是。”
“呵呵，现在都流行先黑再洗白涨热度大法了。”
“有错活该挨骂，没错就是洗白是吧，不建议是非不分的婴儿上网捏。”
“谁知道视频里的俩人是谁？”
“我顺着那个发帖博主查了下，你们猜怎么着，人家昨天半夜就已经删帖了，只有网友们还在当小丑叫叫叫。”
……
于步昨晚刚到医院，就被叫来了家长。
父亲在他醒来后臭骂了一顿，拦腰斩断大半年的生活费，还直接将他软禁起来。
于步好不容易半夜摸到手机删帖。
但事态还是朝最糟糕的地方发展了，热度怎么都下不去，更要命的是，翌日他再看社交账号，以往他炫耀的帖子下方评论区，以及后台充斥着脏话的辱骂和私信。
“你这种人怎么还配活着？”
“恶心。”
“我看你的自拍也不怎么样啊，是不是嫉妒别人长得好故意抹黑啊，不要脸的丑东西。”
……
再一细究，原来是演员公司发了澄清帖，监控和购物记录明晃晃像两个巨大的巴掌，毫不留情地将于步的自尊全部粉碎。
现在他亲自体会到了，当初只想让季洵体验的网暴经历。
白眼一翻。
于步口吐白沫，竟然又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