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云鹤看着眼前这一摊废墟头疼。
“这可怎么办,我居然直接把人家祠堂给烧了。”
此时阿树娘在远处就已经开始吵吵嚷嚷哭哭啼啼。
“对不起,阿树娘,我们——”
褚云鹤还没说完,谢景澜伸手一臂挡在他面前,丢给阿树娘一袋东西。
“哎呀哎呀,满满一袋子的黄金,发财了发财了。”1
适才还哭得稀里哗啦的阿树娘马上改了脸色,躲去一旁数着。
此时有村民发现烧毁的废墟里,有许多虫子尸体,诧异出声。
“这虫子怎么这么眼熟呢?”
“老人家,您见过这种虫子?”褚云鹤着急地走过去。
“是啊,我那药囊里之前掉出来过这种虫子,不过是死的,我还寻思这是什么珍稀药材呢。”
老伯说完便从袖口里掏出一个药囊,继续说:“就是这个,是之前村里的宋御医给的,我们人人都有一个呢。”1
褚云鹤怔了怔,难道引起死尸异变的原因出在药囊上?
谢景澜眼眸一缩,拿过老伯手里的药囊扔在地上,一剑下去。
密密匝匝的鬼虫一股股涌出来向着房屋阴暗处爬行。
众人一片惊呼,赶忙把身上拴着的药囊扔在地上。
“没想到宋御医给我们的居然是虫子!”
“怪不得那天突然一走了之,合着是想害死我们全村人!”
褚云鹤赶忙安抚,道:“大家不用怕,这种虫子怕火烧、辛辣等气味,可用香茅草或者桉树油杀死。”
随后,村民们聚集着把带有鬼虫的药囊一把大火烧了。
烈火冉冉,此时不知哪里传出的声音,煽动着村民。
“那宋御医是京中来的,他们俩也是京中来的,说不定这虫子是他们带来的!”1
“有道理啊!烧我们祠堂!害我们性命!大家聚齐起来不要怕!杀了他们!”2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人群中的阿树娘一边摇着谢景澜给的钱袋子一边高声附和,道:“为我阿树报仇!是他们杀了阿树!”4
只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人性变幻莫测,恶字为首。
谢褚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就怎么演变成这样的局面。
谢景澜眉头紧锁,脸上带着阴郁,握剑的手一紧,声音冷冽。
“不怕死的就试试。”
阿树娘叉着腰冲他大喊:“你不解释就是承认了!乡亲们,烧死他们!”
谢景澜忽的一震,觉得这句耳熟,耳边回响起前世谢玄说的话。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解释吗?他认为自己是你的阻碍,所以义无反顾为你去死!”
在谢景澜愣神之际,褚云鹤还在继续安抚和村民解释。
但很显然,村民们已经认定他俩是带来灾祸的凶手,村民的身影好似越来越壮大,二人再定睛看时,在他们眼前的,早已不是人类了。
他们低沉地嘶吼着,身上的衣物一块块破碎,皮肤瞬间变成焦黑,瞳孔失去颜色,如同行尸走肉!2
谢景澜没有犹豫,侧身一转,一剑刺穿首冲的阿树娘,接着翻身飞踢,一个两个皆是剑下魂。
“难道他们体内已经有鬼虫了?”褚云鹤背对着谢景澜挥舞着棍棒。
“不清楚,但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他顿了顿,一剑砍下接二连三的异变村民的头颅,“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剑刃收鞘,异变的村民已全部解决。
不知为何,尸体慢慢自燃了起来,不出一瞬,便已烧成灰烬,只留下节节残骨。
房屋后的人躲躲闪闪,被眼尖的谢景澜瞥见。
“出来。”
灰头土脸的白小云颤抖着走了出来。
慢慢挪到谢景澜面前,一下载到进他怀中,眼角泛红。
“谢大哥,我害怕……”
谢景澜阴沉着脸,态度冷冽,勾起嘴角,不屑笑道。
“我貌似没和你说过,我姓谢。”1
白小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刃冲着谢景澜的胸膛扎去。
“小心!”褚云鹤推了他一把,剑刃直直的插进褚云鹤的胸口。2
“哼。”白小云站起身来冷哼。
“哎呀~褚太傅,奴家不是故意的。”
白小云一改之前清纯稚嫩的模样,捂着嘴猖狂的大笑。
“没想到居然被你们发现陈阿树头顶的针眼了,那没办法,我只能烧了祠堂。”
她摆手扇了扇那股腐肉味,皱起眉,接着说:“谁让你们毁了我的计划,本来——”
褚云鹤瘫坐着,捂住伤口,打断她道:“本来,你打算让异变的陈阿树,杀了全村人,对吗?”
“啊哈哈哈哈,你倒聪明,不过,只猜对了一半。”白小云似乎陷入了回忆,眼中尽是厌恶和怒火,咬牙切齿。
“陈阿树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对我**,强取豪夺,我果断杀了他都是便宜他了!”1
“你受辱,为何不报官?”
接着她又笑起来,“哈哈哈,茶州知府都逃了,我找谁给我评理?你么?”
褚云鹤皱起眉,脑中一阵疑惑。
「王殷杰不是死了吗?」
褚云鹤抬眼,语气带着训斥,哑声,道:“你就不怕我上报京城?”
白小云仰头几近癫狂嗤笑:“哈哈哈!全村人都死绝了,你拿什么抓我?”
“但我二人还在!定能抓你上京!”
“是么?”白小云捂着嘴阴恻恻地笑。
“扎你的那把短刃,上面。”说到一半,她闭嘴哑然。
用嘴型说了两个字。
[有毒。]
语毕,她疯癫痴笑着消失不见。
谢景澜抬脚刚想追去,褚云鹤喘息着握住他的手腕。
“别追了,她跑远了。”
褚云鹤面色惨白,额头渗出冷汗,双唇发颤着。
“冷,好冷……”
谢景澜看着他这样紧张万分,抹去额头汗珠轻声询问。
“我们先找地方祛毒,好不好?”
褚云鹤无力地点点头,便昏睡过去。
春雀在枝头欢跳着叽叽喳喳,日光洒进地上斑斑点点,褚云鹤缓缓睁眼。
“我怎么在床上,这是哪?”
他感受到身边有一道眼神正在注视着他,他侧头,发现谢景澜穿着里衣,躺在身侧。
一抹红晕悄悄从耳边爬上来,褚云鹤感受到自己脸颊似火烧般疼痛,他强装镇定,倔强开口。1
“你怎么会——”
还未说完,谢景澜摸了摸鼻头,不怀好意地笑。
“昨日,太傅中毒后一直喊冷,我将外衣脱下来裹在你身上,你……”1
谢景澜揉了揉眉心,假装很为难,像是说不出口下面的话。
褚云鹤烧着脸磕磕巴巴。
“我,我说什么了……”
蓦然,谢景澜突地靠近褚云鹤,褚云鹤呆呆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
「以前只觉得景澜年纪小,好动任性,却没注意到他的模样,已与我印象中的不一样了。」1
不同于以往,正值少年,乌黑顺滑的长发扎了个马尾,暗红色的发带紧紧系着,浑身透露着引诱的青春。
谢景澜轻轻笑了笑,开口道:“怎么?看我入迷了?”
褚云鹤摆摆手讪讪笑笑:“就是突然觉得你长大了,模样更加好看了。”
心脏好似震了一下,谢景澜的开心溢于言表。
「原来他喜欢我的脸。」1
接着,谢景澜缓缓靠近褚云鹤红透的耳垂旁,轻轻呼了一口气,道:“你说,要同我睡觉。”
“什么!!”
褚云鹤惊讶地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他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的额头一遍遍轻声自语。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我居然提出这样大逆不道罪大恶极罪孽深重离经叛道罔顾人伦的要求啊啊啊啊啊啊……”2
谢景澜不语,靠在床栏边笑盈盈地盯着满面羞愧的褚云鹤。1
一番自惭形秽后,褚云鹤像是想到了什么,紧张地靠过来,二人鼻尖相触。
“那个什么,景澜啊,是太傅对不住你,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我,我会负责的……”2
谢景澜看着一脸真诚,眼里水汪汪的褚云鹤,又来了主意。
他抬手抚上褚云鹤的头发,攥着一缕发丝绕在骨骼分明的手指上把玩。
一脸被欺负了的表情,轻声问道。1
“你要怎么负责?”
“我会主动向圣上禀明,大概率会赐我死罪,再稍微好点的结果,应该是……”
听到此处,谢景澜心里揪着疼。
「宁愿接受一旨赐死,也不愿意和我……吗?」
看着褚云鹤久久纠结的样子,他亦失了再追问下去的心情,收起了笑容,淡淡道。
“骗你的,你嚷着冷,我只是穿着里衣抱你生暖而已。”
他下床穿好了黑靴,背对着褚云鹤淡淡道。
“你的伤口我已经处理过了,有不适的地方再叫我。”随即他伸手准备开门,顿了顿,扯出笑来,道:“若太傅真与我有什么,也不需要负责。”便关门而去。
「若真有什么,那是我的福分。」1
褚云鹤独自呆坐着,脸颊红晕褪去,他表情有些复杂。
“为什么会觉得心里痛痛的?”
客栈外摊贩各种各样的叫卖声传入他耳中,往外一撇,有家摊贩摆着许多的发簪,其中一只,碧色与透色衔接,尾部雕刻着一片云状。
倏地在谢景澜心中出现了最适合它的人。
「云鹤。」
名字出现在脑海中的一瞬间,他紧张地攥紧了木梯的扶栏。
对于他而言,太傅>褚云鹤>云鹤,即使是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字,都会觉得是一种禁忌亵渎。
柜台上的小厮与掌柜偷偷嚼舌根。
“你瞅瞅,我真怕他把咱们梯子给捏碎了。”
“哦他呀,昨晚来住店的,背着一个软弱无力的男的。”说到褚云鹤,小厮啪地放下手中瓜子,微微瞪圆了眼睛继续道,“那男的生的真是极好,第一眼我还以为是女子呢。”3
掌柜嘿嘿笑了笑:“也不知道这小子要憋到什么时候去。”1
小厮接话道:“嘿嘿就是,他有什么想法这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是啊,一个是看不出不知道,一个是不敢说不敢做。
不知不觉,谢景澜已走到那摊贩前,正准备伸手,旁边有人先拿起了玉簪。
眼前人微屈身,摇了摇扇子。
“唷,巧啊,哥哥。”
谢景澜看到谢玄就火大,紧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给我。”他怕再和谢玄多说一句话,就要压不住握着佩剑的手了。
谢玄不慌不忙地拿起玉簪把玩,看到云状尾装,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呀,这个簪子尾处是个云状,好适合褚太傅啊,是吧哥哥。”1
谢景澜知道他要干什么,手快先放下了银两,待准备拿走谢玄手里的玉簪时,谢玄已拿着玉镯走到客栈,对着谢景澜挥手。
“谢谢哥哥,我一定亲手给褚太傅戴上。”
“你……!”
谢景澜压制着怒火,快步走进客栈,比谢玄早一步来到房内,却看见面青唇白的褚云鹤倒在床旁。
心口处的绑带丝丝渗血,谢景澜大步跨至他身旁,将他扶起。
“伤口怎么崩开了?”
“好疼,心口里有东西在动。”褚云鹤几乎用尽力气坐起来,解开上衣。
在他胸膛左边出现了一处鼓包,里头像是有东西般四处游走。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