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收回目光,看着手里的烧饼,又瞥见晏诀身上崭新的衣物,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问道:“他是谁?这些是他给你的?”
晏诀没想到少年突然这么问,他不是向来不爱管他的事吗?
见他面露难色,少年的脸色也变了变,语气冷了下来,“你给了他什么?”
晏诀反应就是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对方的语气带着质问,让他感到不自在。
这是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阿夜,你说什么呢?”
陆吾第一次被人这样满含恶意地盯着,感觉一阵莫名其妙,问晏诀:“这是谁啊?”
“这是我的……他叫阿夜,是我的…朋友。”
说到朋友的时候,晏诀特意回头看了眼少年,却见对方只是盯着他身后的陆吾,表情不善。
“阿夜你怎么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半晌,阿夜才缓缓移回目光,面具之下幽深的瞳孔晦暗不明。
晏诀:“阿夜是怪我这些天没来找你吗?我……”
阿夜打断了他的话,话音中带着疏离,“不用解释,那是你的事情。”
晏诀从这话音中听出几分别的意思。
阿夜生气了。
他默默垂下头,叹了口气,一丝失落藏于眼底,“这样也好,这些时日我要出趟远门,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说话间,从怀中掏出还没焐热的碎银,毫不犹豫地递给阿夜。
“剩下的都给你,饿了就去城内买些吃的。”
听到他要离开,阿夜猛然回过头,没有接过那些碎银,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人,“你要去哪?跟他走?”
晏诀总感觉他想多了什么,却又不好解释,只能如实相告,除了陆吾和他的真实身份。
“你要去莫山派?”阿夜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晏诀连连摆手,以为他意气用事,补充道:“很危险。”
他知道阿夜虽然表面总是不在乎的样子,其实还是关心他的,但此行确实不适合一个修为全无的凡人同行。
阿夜:“既知危险,你为何要去?”
晏诀随之看向陆吾,阿夜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威胁你?”
说着就抡起拳头向陆吾走去,陆吾察觉到杀意,只是嫌恶地向后退了半步。
晏诀连忙按住阿夜劲瘦的肩膀,明显感觉到那粗糙布料下肌肉绷紧了,“不是的,…是…是我要去的。”
阿夜:“我也去。”
不给晏诀拒绝地机会,语气坚定,仿佛就算不带他,他也会想方设法前往。
晏诀无奈,回头看向供台上自己那破败的神像,问阿夜:“那这里呢?你不守在这里?”
接下来的回答让晏诀感到既扎心又暖心,阿夜:“他,没你重要。”
“……”
晏诀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心情,身后的陆吾却险些没憋住笑,关键时候被晏诀用手肘戳了两下。
阿夜面具之下一双深眸地看着二人旁若无人地做着小动作,眉尖微蹙,就连不满也难以表达出来。
这边定下后,晏诀意思性地请示一下陆吾的意见,“没问题吧?”
陆吾耸了耸肩,脸上满是无所谓,“随意,但我只护你一人周全,别的无关人等我概不负责。”
话音刚落就收到一记冷眼,阿夜:“不需要你负责。”
晏诀这才发现阿夜这副样子和某个人很像,却一时想不出是谁,索性作罢。
三人一拍“即合”,即刻出发前往莫山派。
陆吾虽是神仙,却不可私自在凡人面前施法,而且施法次数也有限制,三人便只能徒步前往。
临行前,晏诀用剩下的银钱备了一大包烧饼吃食上路。
陆吾:“方才算了一下日子,此刻前往,行程七日,恐怕要赶在仙门大会当日到达了。”
晏诀歪了歪脑袋,“有何影响?”
“影响不大,我就说说。” 陆吾侧对着晏诀,一副认真地模样,看着很是欠揍。
陆吾长得一副好皮囊,偏生了张“巧”嘴。
“你……”晏诀失语,当着阿夜的面还是给陆吾几分面子。
许久没开口的阿夜一语中地,“那日人会很多,很乱,很麻烦。”
二人同时点了点头,晏诀投来惊异的目光,“阿夜你还知道这些?”
诧异的不是知道这些,而是这个人,他一直以为阿夜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从来没听过他说这些,而且今天,是阿夜开口最多的一次。
阿夜微微低下头,“我猜的。”
陆吾:“说的不错,人多,很乱,可或许是好事,这么重要的日子,炎修真人会不到场吗?我们只需……”
晏诀:“静观其变。”
“没错,浮尘,我们还是这么心有灵……”
陆吾笑着,就像从前在天庭一样,要将手臂搭上晏诀的肩膀,手刚要落下,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寒意。
侧后方一道冰冷地目光顺着泛着寒光的面具射出,直勾勾地盯着他。
陆吾抿了抿唇,手却没有识趣地收回。
“犀。”话音落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也落在晏诀略显瘦小圆润的肩头上。
晏诀感觉肩上一重,抬眼看过去,就对上陆吾那笑意盈盈的目光,不满地抖了抖肩,“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说话间,就被陆吾往前带了两步,陆吾俯身都晏诀耳边,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晏诀不明所以,以为他又没事找事,横了他一眼,“怎么了?你不是有灵瞳吗?自己不会看?”
陆吾半眯着眼睛,似在思索,“嗯……奇怪的就是我看不出什么。”
晏诀定了定脚步,送陆吾四个字,“菜就多练。”
“你……”陆吾哑然,那个叫阿夜的少年也跟了上来,路过他面前时不动声色地斜了他一眼。
碍事的东西。
陆吾隐约感觉有人骂他,作为神兽,灵识向来比较准,可这里四下皆林,除了他们三人哪还有别人,看来有人很不欢迎他。
陆吾轻笑一声,旋即加快脚步跟上二人。
三人一路向西,越过山林,穿过河流,险些迷路。
晏诀站在山巅,隐约还能看见远处丹阳派的轮廓。
此去,大概是永别了,虽说丹阳派的师兄弟对他不友好,但好些师姐师妹还是十分善解人意,不觉有些不舍。
其次就是祁夜阑,这个人给了他三个月时间,这三个月足够他逃到天涯海角,当真是不怕他逃走吗?
不管怎样,他现在是逃出来了,天高任鸟飞,这段师徒孽缘还是彻底断了吧。
眼看着夕阳西下,三人还未出山,山间开始弥漫起瘴雾,四周也没有落脚的客栈。
阿夜把捡来的柴堆在石壁后的一块空地上,准备生起火堆。
晏诀无甚所谓,这些年没少过着缺衣少食的日子,露宿在野外而已,只要有阿夜在,他就安心。
但立在不远处的陆大爷显然不是这样想的。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