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雾青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他一个人,手机放在枕头边上,上面显示着时间:上午八点二十四分。
回到现代世界,昨晚的惊悚一扫而空,正当陈雾青沉浸在他回来的欣喜里,突然,他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从窗户外传来的,什么东西烧糊掉的味道。
“白濯雪?!”
陈雾青猛的推开半阖的大门,门砸在墙上传来的巨大的一声,他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还有蹲在火堆边那个黑黢黢的人,一时间觉得脑袋突突的疼。
听见声音,白濯雪转过头和陈雾青对视上。
随即,陈雾青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哈哈哈哈你在做什么,你怎么……黑了……”
白濯雪:“…………”
“我想给你烤红薯,但好像没成功。”
“那你干嘛要在院子里生火,厨房不是可以吗?”
陈雾青从台阶上蹦下来,围着白濯雪上看下看,然后好奇的伸手在他鼻尖上点了一下,鼻尖那一层浅薄的灰顺利离开白濯雪的鼻尖黏到陈雾青手指上:“好黑呀,以后叫你小黑好了。”
“不行!”
白濯雪打了个响指,身上的黑色灰烬尽数化为雾气烟消云散,身后,一条毛绒尾巴悄悄挪到陈雾青身后,趁机勾上了他的腰。
“你的尾巴!”陈雾青手在雪白的尾巴的薅了一把,最后停留在尾巴尖尖的那一簇红毛上:“话说你从一开始就是一直狐狸的吗?”
陈雾青对此感到非常好奇,本想着醒来以后再找个机会问他,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他面前,明晃晃的吸引他问出这个问题。
“不是,以前还是人,后来就变成了狐狸。”
“为什么会变成狐狸?”
白濯雪难得的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陈雾青的问题,他犹豫片刻,忽的转身看了看宅子背后那座高大的山。
“为了活命。”
这四个字像一个巨大的榔锤当头砸下,将陈雾青订在了原地,他沉默良久,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说什么。
在问出这个问题前他想过几十种可能,但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过白濯雪变成狐狸的原因竟然是为了活命。
明明是真假各半的回答,在白濯雪口中说出来陈雾青确是百分百的相信,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坚信白濯雪不会对他说谎话的。
也许是某天早上的直球表白,也许是得知那个小白濯雪与他是同一个人时,也许是将自己的能力展示给他看时……
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还没有太长,但陈雾青心里已经全然的相信了他。
“吃早饭吗,好饿。”
“嗯嗯。”
早饭烤红薯是吃不成了,陈雾青决定煮碗阳春面吃吃,正巧他发现院子前那块稻田的田坎边长出来几丛野葱,茂盛翠绿的葱叶弯垂着,随着夏风微微摇晃。
金灿灿的煎蛋,绿油油的小葱,米白顺滑的面条……鲜香的味道散在整个院子里。
陈雾青将面端到院子里时就看见趴在栅栏上的那三只鼹鼠,它们三个一个叠着一个,只露个脑袋目不转睛的看着陈雾青和他手中的面。
“它们吃早饭了吗?”
“它们不用吃早饭。”
白濯雪从陈雾青手中接过碗放在桌上,然后绕道另一边坐下,将陈雾青与鼹鼠精的视线彻底隔开。
“那片萝卜田已经发芽了,再过一会就能长出来了。”
“嗯?”
陈雾青疑惑,陈雾青震惊,陈雾青腾的一下站起来往院子外跑。
刚踏出院子们目光就被田里那片小嫩芽吸引,脆生生的小芽看起来极其的可爱,两片微微打开的叶片上拢着一滴晨露,阳光下充满了生命力。
“这种子怎么发芽的这么快……”陈雾青蹲在田边碰了碰那棵小芽,低声呢喃。
“不周山的水有灵,它们感知到这点灵气就长得快了。”
身边多出一个人和三只鼹鼠精,它们三个正顶着一桶水往这块田边挪动。
“你看。”白濯雪沾了点水洒在萝卜苗上,似乎是感知到了水里的灵气,那些萝卜苗竟然齐刷刷的朝这边偏来,像是在等待喂食的雏鸟。
“好神奇。”陈雾青感叹道。
水融入土壤中,小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生长,陈雾青盯着面前的田看了许久,忽然想到,如果这水能加速作物的生长,那是不是可以不用根据节气来种菜了?
一天发芽,两天生长,三天长叶……按照这个速度,那到第五天岂不就能收获了!
“这个水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嗯?”白濯雪思索了一会,手指在木桶里晃动两下:“有一点吧……”
“有一点什么?”
“水有灵气,灵气吸收的多了就会生出灵智,就不算是普通的萝卜了。”
“所以是不能吃了?”
陈雾青突然觉得如鲠在喉,有话说不出口,看着田里的小芽,满眼的遗憾。
“能吃。”
白濯雪手指勾出一点水浇在小芽上,趁着手中的水还未完全滴落干净,伸手在陈雾青眉心轻轻点了点,冰凉的触感只一瞬间就消失殆尽。
“并不是所以生灵都能生出灵智来,浇了这有灵气的水,更多的只是让它们变得更好吃一些。”
陈雾青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心里开始默默祈祷:千万只是普通萝卜!
“别祈祷了,回去吧,太阳出来很热。”
白濯雪牵起陈雾青的手往往院子里走,刚开始是握住的手腕,慢慢的手逐渐往下滑,撑开陈雾青握紧的拳头侵占进掌心,最后十指相扣,极其自然的,像是从前已经做过了许多次一样。
“晚上孩子们会回来,想见见吗?”
“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濯雪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把伞,伞面围绕着画了一圈的葡萄,藤条弯曲互相缠绕,紫红圆润的葡萄一串串挂在上面,偶有几颗被宽大的葡萄叶遮挡着,看起来栩栩如生。
伞遮在头顶,阴影落在身上,神奇的驱散了太阳底下的灼热。
“他们知道你回来了,都想亲眼见见你。”
“我吗?”
陈雾青在脑海里搜寻一番,他应该没有什么认识的小精怪才对,可白濯雪的这句话告诉他,他们不但认识而且还很熟。
“嗯,谈木告诉了他们这段时间的事情,现在应该已经带着东西从东海赶回来了。”
陈雾青是在傍晚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孩子,看起来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她手里拖着大包小包站在院子外四处观望,嘴里嘟囔着,颇有种过年回家探亲的既视感。
“小白叔!”
那个女孩子见到白濯雪立刻丢了手中的东西朝白濯雪扑过去,头上的耳朵不受控制的从发间冒了出来:“他人呢,他人呢?”
“先把你带回来的东西搬进来,别堵在门口。”
陈雾青从屋内探出头就看见院子一个娇小的人影来来回回的忙着搬东西,而白濯雪坐在檐下,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数。
“她叫什么名字啊?”
“初四。”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谈木取的名字,孩子太多了,这样好记。”
白濯雪拿了一颗手中的东西喂到陈雾青嘴边:“尝尝这个,东海特产。”
“好甜。”
“这个是珊瑚葡萄。”
白濯雪将手中的东西递给陈雾青,纸袋子里的一串形似葡萄的东西,白而坚硬的枝条上长着一颗颗如同宝石一般的圆润晶体,通透且散发着柔和的紫红色光晕。
“小白叔,他就是……”
白濯雪点了点头,下一刻初四就如离弦的箭扑到了陈雾青身上,头顶的耳朵左右的晃动:“好香,好温暖的味道,和从前一样……”
“起来,你多大了。”白濯雪提住初四的衣领,试图将她从陈雾青身上扯下来。
“不要,谈木叔说你们每晚都睡在一起,我抱一下怎么了,好香好香……”
陈雾青:“…………”
“那个……初四,这样抱着有点热,要不然先松松?”陈雾青顺了顺她耳朵的毛,目光落在灰棕色的长耳朵上,看样子她是一只兔子。
陈雾青这话一出,初四才不情不愿的松开手,她的耳朵耷拉在辫子两边,甩了两下就转头继续去收拾起了东西,那背影和耷拉的耳朵看起来有一丝丝的委屈?
“不是委屈了,她天生耳朵就是垂着的。”
耳朵垂的?垂耳兔?
“她的兄弟姊妹中只有她一只这样,因为耳朵立不起来,被视为异类,所以她的父母把她丢弃在了不周山,谈木外出巡视捡到她就带了回来。”
陈雾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越看越觉得院子里那个小身影可怜,刚想着准备去帮她收拾,只见她从一个巴掌大的口袋里轻松掏出来半人高的箱子。
陈雾青:“…………”
陈雾青收回了他的左手,陈雾青收回了他的右脚。
“蔼蔼哥哥!我给你带了点东海特产回来!”
那个大木箱被砸在地上,砰的一声,炸起地上的一片灰尘。
“快看快看,这可是我精挑细选好就的东西,蔼蔼哥哥穿在身上一定很合适很好看!”
木箱的盖子被初四一掌拍开,箱子打开,里面装满了珊瑚,珍珠,宝石还有一种从未见过的带着柔和光泽的水蓝色绸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