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戾离开别墅后便去了机场。
他见到了那个一直以来都心心念念的人。
只是心里不如以前欢喜了。
他们坐在包厢里,沉默着。
白涂下了飞机,看到宴戾的一瞬心里踏实了不少。
宴戾来接他了,就对他还有感情。
爸爸交待的事他有把握办成了。
所以过来的一路上,他一直都在和宴戾说这件事,一遍又一遍地说。
宴戾则一直沉默着。
白涂说他饿了,所以宴戾带他来吃饭。
菜上了,他却还在说。
面前有酒,宴戾一直沉默着往下灌。
白涂根本没看见,他根本不知道宴戾胃不好,而且是因为他的离开。
一瓶酒喝完,胃里的灼烧感一点点出现。
这些日子诺斯仔细温养,其实已经好了不少,但现在却又疼起来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宴戾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不再喝了。
“阿戾,我刚才说的事……”
突然,包厢里响起了电话铃声。
是宴戾的。
扫了一眼,发现是公司的电话,他不想听白涂说话,索性就接了起来。
“宴董,您家里似乎出事了!”
那边是公司人员焦急的声音。
家?他有这东西吗?
宴戾嘲讽地一笑,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猛缩。
他是坐着轮椅的,却不顾暴露猛地站了起来往外走。
白涂神色震惊,反应过来后立刻伸手拉住了人“阿戾,如果你答应帮白家,我,我就答应和你在一起。”
白涂很着急,他没有看到宴戾冰冷阴沉的神色。
“滚!”
男人猛地甩开他,因为力道太重,白涂脚下不稳跌倒在地上。
宴戾头也不回地离开。
白涂怔愣地看着男人离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宴戾面对他时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现在这是怎么了?
宴戾坐上车,一路超速闯红灯,一个半小时的路程,硬生生缩短了一半。
此时他身上的狠戾才显现出来。
凉薄,冰冷,不择手段。
把车扔在别墅门口时,他便看到了已经赶到的救护车。
因为门打不开,所以他们在想办法。
“我来。”宴戾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几乎觉得这是在做梦。
门打开了,男人冲进客厅。
一眼便看到了裁侧在地的少年。
他几乎不敢相信,颤抖着走过去。
这一路上,他的腿在隐隐作痛。
此时,腿一软便跪倒在少年旁边。
“年诺斯……”他声音颤抖着扶起人,却只感受到了躯体的冰凉。
少年呈现蜷缩的姿势,早已失去呼吸,身体已经僵硬,没有了往日的温度和柔软。
赶进来的医护人员也无可奈何。
“年诺斯,你醒醒!”
宴戾眼眶血红,他强迫自己冷静,不管不顾想让少年直起身体。
“诺斯……”
此时,午夜十二点到了,外面放烟花的声音四起,天边绽出一朵朵烟火。
美丽,热闹。
“年诺斯!你醒醒!你醒来啊!”
“我不走了,你醒来啊!”
“我错了,对不起,诺斯,年诺斯!”
男人由声嘶力竭到平静无声。
他抱紧了怀中的少年,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茫然。
明明他走前还好好的,现在又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几个小时前,他不是还在做年夜饭吗?
如果他没有走,诺斯是不是就会没事?
无声的痛苦漫延。
男人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压抑的疯狂和自嘲。
原来他真的是煞星,会克死所有人。
笑到最后,他似乎真的平静下来。
冷静而理性地去做所有事情。
他给年诺斯的父母打电话了,但没有人接。
男人面色平静。
他们一起生活了将近一年时间,也算是半个家人吧?
他似乎不太确定,一直在反问自己。
算得上吧。
葬礼上,只有四个人,年诺斯的三个舍友和宴戾。
年诺斯太内向了,总把自己缩在乌龟壳里,他没有什么朋友。
男人嘴角乌青,似乎被人打过。
童知鱼赶过来时,不管不顾便冲上去揍人。
一声声 质问
“你们不是在一起吗?为什么他连你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他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你知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保护好他!”
……
童知鱼没有弟弟,他是独生子,所以一直把诺斯当成弟弟,一起相处了三年之久,感情很深了。
而现在,这个人把他弄丢了,诺斯再也不会回来了。
宴戾没有还手,童知鱼恨不得打死他,还是另外两个舍友上来拉住了人。
葬礼过后,宴戾给整个公司放了长假,补上以前的假期,也说得过去。
公司里有不少风声,大家也知道顶头上司家里出了事,怕秧及池鱼,所以都很安分。
宴戾把自己关在别墅里,起初是在喝酒,后来便不喝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诺斯初见他时为什么会那么关心他的胃了。
少年没有健康,所以不希望别人也承受病痛带来的折磨。
心里一直被他隐藏的感情一点点流露,宴戾呆坐在沙发上,无声地笑着。
他看着面前画满一个人的画本和一张诊断书。
他去过医院了。
年诺斯的心力衰竭已经很严重,除夕前一天去检查时医生便建议他住院治疗。
只是当时他说可以迟几天,执意要走。
现在宴戾清楚了,他是想和自己过完年啊。
可是他呢?他做了什么?
他丢下少年去见一个狼子野心的人了。
年诺斯是不是生气了,所以他就这么走了。
画本上一页页素描画得都是同一个人。
一个负心人。
童知鱼整理了宿舍的东西,宴戾去拿,才发现少年留下的东西竟然少得可怜。
看完了这些,宴戾才悲哀地发现,他从来没有了解过少年的生活,他甚至连少年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他们之间的交流,似乎只有几条短信那么简单。
“年诺斯……”男人拿过一旁的毯子,盖在腿上。
冰凉的感觉被阻隔在外面,可他的心却没有暖起来。
这毯子是抱在年诺斯怀里的,旁边放着装礼物的盒子。
不用想便知道,这是年诺斯准备送给他的新年礼物。
听李想说,是他用自己的钱买的。
宴戾给他的钱,一分也没有动过。
年诺斯之所以会跟着他回别墅,只不过是因为他爱上了他。
就只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手机里只有一张照片,还是他从别人手里拿的。
多么讽刺。
似乎想起了什么,宴戾动了动,起身去拿了电脑,调取家里的监控。
他看到少年在他转身离开之后眉眼弯弯的笑,看到少年买来绿植,看到少年为他送早餐,看到少年深夜窝在沙发上等他回家。
他看到少年在门外的长椅上等了一天一夜,只为等他回来。
宴戾自虐似得一遍遍看着这些视频,每看一次,心里的后悔便增加一倍。
到了最后,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诺斯……”
男人长出了胡茬也不打理,没了往日的威严,只剩满身狼狈。
在不知不觉间,这栋别墅成了他的安身之所。
他以为,自己孤身一人,所有人都带着目的靠近,没有人会真心为他。
此刻宴戾才明白,纵使年诺斯一无所有,可他的爱却是最拿得出手的。
这份爱是他付出多少代价也买不到的。
他本应该拥有的,但现在却被他弄丢了。
一个月后,宴戾出现在了公司。
公司员工们的直观感受是,宴戾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而且比往日更冷漠了。
他以雷霆手段收拾了白氏还有他那两个所谓的哥哥。
这期间,白涂哭喊着来求情甚至想献身。
宴戾只觉得厌恶和恶心。
他叫人把衣衫不整的白涂扔出了公司。
诺斯看到会生气的。
宴戾把自己一头埋进工作却仍旧按时一日三餐。
他偶尔会看向餐桌对面,然后眼中露出温柔的神色。
【代蒙大人,攻略目标不会发现我们了吧!】系统猛地一惊。
因为变成灵魂体的诺斯就坐在宴戾对面。
“放心,没事。”诺斯神色淡然,眼中却满是恶意“他只是快疯了而已。”
系统【……】攻略目标真是惨不忍睹。
半年之后,白氏被宴氏吞并,宴戾把他那两个所谓的哥哥送了进去。
至于白涂?
一样不会有好下场。
宴戾恨白涂,不是因为两年前的设计,而是因为年诺斯。
可他更恨自己。
……
又是夏季,初夏的风还不算太热,阳光正好,今天是他和年诺斯相遇的日子。
宴戾独自一人去了墓地。
他没有带花,只抱了一条毯子。
窝在冰冷的墓碑旁,和碑上的黑白照片深情对望。
他低低地笑起来,没什么目的地说着过去半年发生的事。
他把毯子盖到腿上,把头靠在照片旁。
从来不哭的人眼眶泛红,带着一点阴鹜,许久之后,一滴泪划落下来。
在遇到诺斯之前,曾经的经历便已经让宴戾很疯了,只不过他还能很好的伪装。
在诺斯走了之后,他便彻底疯了。
“年诺斯,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现在又为什么不要我了?”
男人轻声说着,似乎是在控诉爱人的不厚道。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诺斯,你走慢点,等一等我。”
一阵微风拂过,将这声呢喃带去了远方。
晴空之下,骄阳照映,男人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缓缓闭上眼晴。
他要去追寻他的爱人。
“走吧,换个地方玩,还挺有意思的。”
系统【……】好惨。
攻略目标太惨了,不仅被骗身,还要被骗心,最终还把命搭进去了。
诺斯唇角勾起满意的笑,瞥了男人一眼,一个响指,他的身影渐渐透明,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