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吃馄饨没有声音?放心,我可以有声音。
“吧唧、吧唧、吧唧”
太子吃馄饨坐得规矩?放心,我可以没规矩。
袖子一卷,袍子一甩,二郎腿一翘。1
我叫唐昇,我怕谁?
太子吃馄饨说没带钱?放心,我可以有……不!我不可以了!
“殿下,”我放下碗,星星眼地巴巴望着他,“真的没……?”
太子点头。
“一分一两都……?”
太子再次点头。
“那……”
那我留你何用?取我的龙头铡来,上铡皇亲国戚,下铡凤子龙孙。
啊呀呀呀呀,哼!
可惜了,我就差那美髯一把,额中月亮一弯,黑皮一身,蟒袍一件,不然当众就能唱一段《铡美案》。
“殿下,莫慌,”大不了你留这儿刷碗。
我怀疑是不是太子在故意搞我,逼良为娼,逼我为霸王。人小商小贩,小本生意不容易,我们怎么能不给钱呢?何况口味是真不错哎!
众生皆苦,民生多艰,怀世之人,当从此时。
身旁的一桌客人一波儿换作一波儿,摊主憨厚的脸氤氲在白汽之后,还挂着老实的笑。
来收拾碗筷的是个妇道人家,估摸儿正是摊主的妻,贤惠能干、手脚麻利。
他们夫妇同心,把一个小小的馄饨摊儿经营得也算是有模有样的。
妻子用腰间系着的围裙擦了擦手,濡湿着嘴唇,好似不知道怎样张口要钱。
她的一双眼低下,恍惚又抬起,打量着我们,脸上浮出尴尬和窘迫,生怕惹出不快。
我大概明白过来是个怎么回事了。都是太子不好,不带钱就算了,穿还穿得这么贵气,像王澄稷那个纨绔子弟似的。难怪别人会起疑心,还以为我们是专门儿来砸场子的呢!
“哗啦”一声,我就猛地起身,说时迟那时快,拔了太子头上的金簪就交到了那局促不安的妻子手中。
“用这个先算吧,今日不便。明日,你还在此处,我亲送银钱过来。无事、无事,你且不要担心。”
妻子手里攥着金簪,不知所措地望着我。
别是事情大条了,真不是吃霸王餐啊亲!不行,还是三十六计吧
说完这番话,我拉起还沉浸在被迫抵押金簪的震惊和失落中的太子就跑。
不是我心虚,而是猪队友太子很气人。
“你知道你刚才给的是何物吗?”
太子脸色铁青地这样质问我,将我逼到穷途末路。
此时,作为当事人,我就是非常后悔为什么要拉着他往死胡同里跑,忘记太子本身就是一条剧毒的眼镜蛇了。
“好了好了,殿下怎么这样小气了,不就是个簪子吗?我把我的给你。”
说着这话,我就抽出了自己头上的木簪,往他的发上一送。
这不照样能用吗?炫富的家伙,还用金簪别发,朴素淡雅的木簪不配拥有姓名吗?
炫富就算了,那你认认真真地炫一个给我看看啊!没带钱,你倒是出来干嘛?
“殿下这样也挺好看的,与民同乐不好吗?”
我解开了额上的发带,开始整理乱发。在团成一个小球的发髻上缠绕了一圈儿固定好。就算我没了发簪,也照样帅气。
直到很多年后,我才懂,太子头上的那根金簪是他母亲,也就是先皇后的遗物。
而我却……我究竟做了些什么啊!
太子并没有去把那支金簪赎回来,反而是接受了我的一根木簪,这一用又是许多年了。
“殿下,对不起嘛,我也没想到会出这种小意外。这不还是殿下不好吗,是殿下没带好银子。”
言外之意:没钱?滚!
我也是要恰饭的啊。
“那小昇怎么不带?”
“太沉了,不方便”
还是人形自动提款机方便对不对?就连带纸币,我是说银票交子,我都觉得麻烦。
太子望了我一眼,沉默了,仿佛认可了我的说法。
“殿下,我们还逛吗?”
“逛”
自从他斩钉截铁地回了这么一句,牵着我的手就走,我才陡然明白过来,什么叫做千金散尽。
千金散尽不复来!
太子先去典当行把身上的玉佩、戒指都给典当了。
就在我和老板、伙计为了一点儿蝇头小利仍然僵持不下的时候,太子早接过钱袋,望着我笑了。
他正常地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殿下,那我们这算不算和好了?我原谅你的小心眼、小心机,但同样的,你也要向我道歉,为你之前对我做的所有事。”
“小昇……”
我觉得今天的太子优柔寡断,心里有无尽地话要和我说一样。等到全部临到嘴边,他只剩下了一声我的名字,而后一切似乎都归于沉寂。
不该对他抱有什么期望的,我不该的。我想秦安了,很想、很想,觉得自己之前做的一切也都是错的一样。
“对不起,小昇,我错了,你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