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眼神晦涩,他失神地盯着沈嘉楠的侧脸看了许久,像是陷入了回忆,搭在身侧的两只手攥成了拳。
沈嘉楠咳了声,掩起情绪后嘴角挂笑地转过头:“诶,陆衍?”
陆衍回神:“怎么了?”
“想什么呢,都想出神了。”沈嘉楠问着。
“没什么。”陆衍回的干脆,他说:“明天学校见。”
沈嘉楠刚要张口回个“好”,只见陆衍匆匆转身离开,连那背影都显得慌乱。
沈嘉楠倒是第一次见陆衍慌乱,觉得新奇,过往他们交集了了,主动的次数他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没办法,谁让他年幼无知把面子放在了第一位。
为自己过往的幼稚,沈嘉楠仰头长叹。
主动才能掌握主导权。
“吱呀—”门开了。
听着那渐近的脚步声,沈嘉楠心头漫上一股不安,他抓着被褥的手不禁紧了几分,被褥被抓的褶皱,还未等他平复心头潮涌,令他毛骨悚然的声音传进耳里:
“阿楠,你醒了。”
沈嘉楠心里咯噔一下,那虚伪至极地声音让他作呕。
他嘴角挂笑,露出柔和的神色,缓缓抬起头看向西装革履的男人,“哥。”
沈嘉文眼含关切,走到他的床旁柔声说:“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沈嘉楠摇摇头:“不疼。”
“不疼就好。”沈嘉文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沈嘉楠看得发毛,想起生前种种,那看似是意外的事故都是沈嘉文的精心策划,细致入微的照顾,温柔体贴的对待,一切都是沈嘉文装出来的。
想着,他微微倚着,不一会儿雾气遮住了双眸,看向站着那用着锐光审视他的沈嘉文:“哥,是不是我烦到你了?”
沈嘉文愣了一下:“怎么会。”话音落,他走到沈嘉楠的床旁抬手轻揉了几下沈嘉楠的头,就像抚着一只受惊的小猫般温柔。
沈嘉楠微微侧头,语气低落:“可你刚才看我的眼神很凶。”
少年撒娇委屈的口吻让沈嘉文的动作一僵,肢体的僵硬持续了几秒,他干咳一声,收回手。
“今天工作太累了。”
听着沈嘉文的回答,沈嘉楠有一时的失神。
他到死也没能知道沈嘉文为什么恨他,恨他的家人,记忆里父母对待沈嘉文犹如亲生儿子,自己虽然骄横无礼了些,也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甚至心底还曾有过几次把沈嘉文当成亲哥哥的时候。
到底是恨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做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
可是....
无论什么原因,他都不能.....
想着,沈嘉楠双手不禁攥紧了被褥。
见沈嘉楠脸色发白,额头冒着细汗,沈嘉文皱眉:“阿楠?”
“哪里不舒服了吗?”
沈嘉楠从记忆痛苦的漩涡中挣扎而逃,冲沈嘉文摇摇头,说:“没事,就是头有点疼。”
沈嘉文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与那温柔似水的神情格格不入。
他轻拍着沈嘉楠的肩膀安抚着,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手落在了沈嘉楠的肩膀上,目光骤然变得冷肃:“阿楠,你还记得落水前发生了什么吗?”
“我....”
沈嘉楠想起上世醒来对沈嘉文如实相告,把他推入水中脖颈上纹着骷髅头的男人,也是这句话的出口让他没能再踏入学校一步,和外界彻底的断绝了往来。
他故作努力地回忆着,面部表情扭曲了一下,痛苦而无措地捂住了双眼:“哥.....我不记得了。”
沈嘉文见状安抚着沈嘉楠:“没事,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哥哥会处理好的。”
沈嘉楠抹着眼角的泪花,呜咽着应着:“嗯....又给哥哥添麻烦了....”
“阿楠,你.....”沈嘉文眼里闪过一抹异色,似是有些不解。
沈嘉楠睁着一双雾气蒙蒙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嘉文:“怎么了?哥哥。”
沈嘉文收回了手,“你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哥哥?”
沈嘉楠茫然地看着沈嘉文,沈嘉文被看的不太自在,站起了身子,他整理了一下衣装,“算了,你好好休息。”
沈嘉楠点头。
“你明天.....”沈嘉文又想说什么,可看着一脸无知的沈嘉楠时嘴边的话一时间竟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结果和他预设的不太一样。
沈嘉楠接过话:“哥,我想在家休息几天再去学校。”
包括这句话,也没有在他的预设之内。
沈嘉文想不到合适的话,便说:“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沈嘉楠一笑:“谢谢哥哥。”
“嗯。”沈嘉文想到刚不久从病房里出去的陆衍,“你和陆衍是什么关系?”
沈嘉楠眨眨眼:“同学关系啊。”
“很好吗?”
“嗯.....”沈嘉楠思考了一番,又想到陆衍被撩后的反应,“应该不差吧。”
沈嘉文沉思了片刻,他了解过沈嘉楠的人际关系,很简单,至于陆衍....他之前倒是把陆衍列入了特殊,毕竟一个alpha和一个omega不会有纯洁的友谊。
几次特别关注无果之后,他也就没再陆衍身上费心思。
可今天一看,他还是出纰漏了。
沈嘉文没再做询问,“好好休息,哥哥明天再来看你。”说完,他没等沈嘉楠的回应就转身走了。
听着关门声,沈嘉楠悬着的心才得以放下。
沈嘉文装的太像了,一个哥哥对一个弟弟的关心。
“呕.....”一想到这,沈嘉楠就忍不住地干呕,太恶心了。
“咳....”他擦了擦嘴角,强忍下了胃部那翻江倒海的致呕感。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不能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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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办公室
“您的意思是,阿楠的前额叶受到了损害,所以才会导致性情上的改变?”
医生点头,“患者头部受到重创,还会导致记忆缺失。”
沈嘉文听着。
“沈先生,我知道您担心.....”医生的话还没说完,沈嘉文就问道:“还能恢复吗?”
医生推了推眼镜:“记忆可以通过后期的一些治疗帮助恢复,但性情...”
“我知道了,谢谢您了。”沈嘉文站起身向医生微微鞠躬。
医生摇头:“应该的,沈先生您客气了。”
沈嘉文又同医生聊了聊关于沈嘉楠后期疗程的话题,和医生道完谢后就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沈嘉文独自走在医院的走廊里,那双深褐色眸在那灯下也显得暗沉。
突然,沈嘉文停住了脚,回头看向那人流匆匆的廊道,除了步履急促的护士和一些病人的家属以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人,一切都很平常普通。
是他太敏感了吗?
有一瞬,他竟觉得有人在盯着他,甚至还感到了一阵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哈,再这样就要精神失常了。”沈嘉文自嘲了一声。
沈嘉文缓步走向电梯,电梯门缓缓打开,沈嘉文进去了,电梯门关上了。
涌在人流中的黑影一闪而过,医生办公室的门关了,办公室的灯也熄灭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