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递来一个眼神,示意我快些出去。
我会意离开,身后屋里传来各种“乒乒乓乓”的动静。不一会儿,那贵妃扶着钗环,左右人围着,竟然在我前头赶紧出去了。
真是奇也怪哉!
别人的家务事,我管不着。心里虽这样想,我还是忍不住回首望了望那间转瞬安静的屋子。
齐王、齐王哪!我叹了一口气。
出门来望,秦安竟没有离去,坐在一旁的榕树下等着我。
他一见我,脸上有些悔意,嘴上却还是较真,直着嗓子问道:“可是能走了?”
“秦安……”
我们谁都没有道歉。不过,我觉得我一定没错。
回去的路上,秦安也是一言不发,只管在前面牵马,我坐在马上很是不痛快。
“秦安!我有错”
他还是照旧不理我,像没听到似的。马蹄声“哒哒”地响,乱得我更加不安。
我是个受不得静默的人,身上恍若滚过一遭酷刑。秦安在逼我受这酷刑。
既然他不答应我,那他就还是牵他的马,我还是走马观花,瞧瞧这不寒而栗的长安城。
长相思,在长安。
长相思,在长安。
可笑啊,可笑。
秦安在门前停住,我就赶紧下了马,再也不想和他纠缠。没有人能够使我服软第二次,任何人都不行。
我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要出去。住在这儿,我还要受你的气不成?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受任何人的气。
“你到哪里去?”
秦安就在大门前,仆从关上了大门,而他正抵住门。
我嗤笑一声,抬头看他,“原来小秦将军不是个哑巴啊,合着在街上不说话,是想窝里横?另外,我要做什么,去哪里,何时要你秦安来过问?”
他又不说话了,只定定地看我。过了半晌,我听他说,“齐王是贵妃同老丞相巴陵郡的儿子,你最好少跟他往来,他们都是天子眼中钉。”
什么?!
秦安说的是……那老丞巴陵郡不是我中书省的头头吗?怎么会!
“长安城谁都知道这事,独独你不知道而已。天子之所以还留着他们的性命,一是老丞、贵妃事关重大,二是贵妃母家是镇远大将军,手握兵权。”
“宣王那晚说过了,是天子让他来的,便是陛下有意提点你,而后又把你拎到宫里。你不要去触天子霉头,否则性命难保。”
他说的这些远远超乎我的想象,但是,我好奇的是,既然齐王身份特殊,那他为何会应下那场酒宴,不该避如蛇蝎吗?
秦安像看穿了我的心思,慢慢向我走来,“你不是好奇齐王是个什么人物吗?带你去看看而已。这长安城里似乎人人都有一派,看似不顶用的太子却是最无可挑剔的人选,实在可笑啊。”
“那宣王?”
他拉着我的手,卸下我的包袱,就把我拽回去,“宣王再有才干,也比不过一个先皇后之子。太子之所以是太子,便是这个原因。”
秦安这一天,给我讲了好多,我日益觉得自己就是身处在一场无尽的漩涡之中,慢慢地就被一点一点地卷了进去,再也爬不上来了。
老丞竟然和贵妃?还是齐王?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事情。那齐王能留下一条命也算是万幸。不对,不对,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能齐王这病……
他们皇家的人,都是见过血的,哪一个不是心硬血冷。
东宫里的疯女人、齐王的病、天子直呼其名的宣王,都像一团缠绕在一起的丝线密密麻麻地裹住了我。
秦安?那么秦安又是在这之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如果老皇帝最终选择的还是那个废物太子,那我的项上人头也确实难保。
太子?那个恶心的废物,如果他死了,那么宣王和齐王之间,老皇帝又会作何选择呢?
“怎么了?吓到了?今日的事是我不好,我当时一急,惊到你,明初要和我置气,那就将火全撒在我身上吧”
秦安定定地看着我,这样说道。我仰头望他,觉得南木延这张皮囊便是最可恶之事。秦安顶着这皮囊,使我万分的难受,更何况我还带着安家的各种记忆。
“没、没有,齐王也挺可怜的。如果生在我唐家就好了……”
生在我唐家,是我弟弟的话,我天天伺候着,祖宗一样供着,没事儿就揉揉头、捏捏手,和他过得了!
秦安听了,没好气地说:“有空担心齐王,不如担心担心明日早朝起不起得来”
……
老哥,扎心了。
明日,我要怎样面对和天子讲得面红耳赤、义正言辞的老丞巴陵郡啊,这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