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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关修行的日子
作者:豆豆核桃 数字:3337 吐槽:0 更新日期:2022-01-21 00:21:28

  白珑的家人被发配边疆,相继去世的时候,他正被软禁在缚仙司后山的思过崖上,在一处小巧的房屋里面闭关,这关一闭二十年,刚进去的时候青春弱冠,出来的时候已是不惑之年,二十年弹指一挥间,方寸大的地方,留给他的只剩修行,所谓福祸相依,大抵如此,没闭关的时候,最简单的一套剑法,连山海怎么教都教不会,闭关二十年出来以后,白珑的修为和造诣都已经相当之高。

  后山的思过崖与缚仙司所在的山门之间有一个宽阔的山涧,瀑布水直冲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里面的人想要出去或是外面的人想要进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开火做饭全凭自己,这对从来没有自己下过厨的白珑来说,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于是他学会了辟谷!

  门中师兄弟们也常来看他,不过也都是在悬崖的另一边,遥遥的喊上几句话,云峦不会大喊大叫,他会静静地躺靠在崖边的大石头上,和白珑一起看日落夕阳,或是听听雪落下的声音,有时和白珑一起练上一套剑法,隔着悬崖瀑布,感觉彼此的剑气,然后随意的摆摆手下山去了。

  就这么过了二十年,云峦来看他的次数有增无减,后来,干脆就在思过崖的对面搭起了一座朴素的茅屋,那小房子不知道被云峦施过什么法术,风刮不倒,雪压不坏。

  云峦隔三差五就会来山上住几天,偶尔不在也会提前告诉白珑,思过崖隔绝一切法力与符咒,云峦试了很多办法,最后小探子不负众望,成功穿过山涧,带着云峦的字迹飞到了白珑的手中,云峦总是把想说的话或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写在纸上,然后折成小探子,白珑觉得这大概就是简易版的鸿雁传书。

  出关前两个月,白珑接到了一只小探子,展开折纸,里面写着“下山公干,了结即归”。

  白珑没在意,云峦经常下山公干,随手将小探子放在了简陋的抽屉里。

  以往云峦公干多则三五日,必然归来,这次一走一整月,白珑在思过崖上与外界隔绝,音信全无,打坐入定的时候总感觉气海翻腾,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焦躁,白珑借着月色望向对面山崖之上的小屋,没有烛火,没有人影。

  白珑不明白缚仙司里是不是没人了,为什么总是让云峦外出公干。他打开抽屉,摆弄里面堆得满满的纸鹤,长夜漫漫,甚是无聊,白珑一张一张的展开,里面是这二十年来两个人的全部对话。

  “伯父伯母一切安好,勿念!”

  “伯父伯母一切安好,勿念!”

  “伯父伯母一切安好,勿念!”

  “伯父伯母舟车劳顿,偶感风寒,不日痊愈,勿念!”

  ......

  “伯父身体不好,药石无效,三月前病亡。”

  ......

  “伯母忧思过度,两月前追随世伯而去!”

  ......

  白家被抄家夺爵,白珑父母姊妹全部发配边疆,唯独白珑作为皇帝陛下的修行替身,得以逃过一劫,却要被囚禁在这思过崖上不得外出一步,白家父母以往都会寄来家书,师尊连山海会把家书送来给他,白珑记得父母被发配边疆的第三个除夕前夕前两个月就没有再收到过家书,白珑预感不妙,再三追问,云峦起初只是沉默不肯说,后来折了两只小探子送了过来,白珑终于坐实了心中的猜测。

  暗夜静寂,星空辽远,那一年的春节,白珑是在想念和泪水中度过的,想念他的父母,他的亲人,可惜已经天各一方,此生都不可能再相见。

  山下爆竹声响,天空绽放五色烟花,照亮白珑泪眼朦胧的脸,他急剧的消瘦,薄嫩的肌肤支棱着突出的骨头,忽然,一只小探子飞进来,展开纸张,里面写着“出来!”

  白珑哭的头晕脑胀,不想理会任何人,于是接二连三的小探子飞进来,白珑勉强起身,走到屋外,看到外面五光十色的绚烂烟花之下,是不计其数的小探子,这些小探子全都由亮晶晶的彩纸折成,翩跹着翅膀,反射着烟花的光芒,在夜空下站成不同的队形,摆成不同的图案,翩翩起舞,仿佛满天星斗坠落凡尘,穿过漫天的光点,白珑看到了云峦挺拔而俊秀的身姿。

  白珑回忆了一会,嘴角含笑,继续展开纸鹤。

  “金琥用傀儡代替自己罚跪,被师尊发现了,一顿家法伺候!”

  “石斛出门义诊,路遇女流氓,差点被抢回去当压寨先生!”

  “木槿受了菖蒲的刺激,最近狂练肌肉块,效果不太明显!”

  “师尊生了一个女儿!!!!!”

  “最近练剑遇到了瓶颈,师尊为了缓解我的焦躁,让我给锦绣小师妹洗尿布!”

  ......

  “我一直遗憾自己没能生在师兄前面,总是无能为力!”

  “我的父亲和娘亲被贬为庶人,我反倒觉得远离是非旋涡,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家中有事,不日即归。”

  ......

  白珑记得上一次云峦这样长时间出门不归,是回到家中料理父母亲的丧事,从钟鸣鼎食、达官富贵转而成为市井黎民,这种落差与痛苦,白珑能够感同身受,惶惶不可终日的年月能够磨平一切意志和坚持。

  云峦料理了父母的丧事后,回到对面崖顶的小屋,两个人依窗而坐,望月到天明。

  ......

  都是些生活琐事,二十年的时间,几乎每只纸鹤都是如此。

  白珑展开一只纸鹤,嘴角轻提,露出笑容,那是笑林广记中的一章,说的是女儿新婚之夜,父亲在院中踱步无法入睡,家人问他为何,父亲说:“此刻,那小子定在放肆!”

  白珑不自觉的就把这个老父亲的形象套在了云峦的身上,如果自己和云峦没有入了道门,只是做个凡夫俗子,青春不在,不惑之年,或许生下的孩子也已经要谈婚论嫁,不知道云峦会不会如书中老父一样,一改闲庭信步的沉着与斯文,吹胡子瞪眼和女婿“争风吃醋”。

  白珑展开另外一只纸鹤,是一篇不完整的诗经: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云峦折叠小探子的时候,经常会拿一些诗书卷册,送给白珑聊以解闷。

  白珑合上抽屉,躺到简陋的床板上,十指在胸前交叉,反复的变换十根手指头的顺序和位置,将一个名字掰开揉碎,反复咀嚼,续出了没写完的诗经: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白珑忽而低语道:“峦儿,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两个月后,玉榕陛下驾崩,新帝继位,大赦天下,白珑被放了出来,司中师兄弟相见,泪眼汪汪,唯独不见云峦。

  白珑相貌不改,仍旧姿色卓绝,不惑之年在修士之中不过刚成年的孩子,眼中少了过往的痞气和傲气,却多了一分潇洒和恣意。

  “峦师弟呢?”

  二十年的时间,孤绝冷寂的思过崖上,只有一个云峦风雨无阻的在对面陪着他、伴着他,少年情谊穿透四十年光阴,如涓涓流水,无声的滋润岁月,当他发觉到这情谊的弥足珍贵时,过往回忆带着熟悉的云峦的气息排山蹈海扑面而来,呛得他险些窒息,才恍然大悟,这越界的情谊是不是从很早就开始了,早到他习以为常却无知无觉。

  “峦师兄去了北疆,回来后又去了皇陵。”锦绣小师妹年轻俊俏的小脸羞答答,红润润的。

  白珑按耐不住,直接去了皇陵泰吉峰。

  泰吉峰是皇家陵园,皇家陵园的外围则是分给皇亲国戚和朝中忠臣的陵地,白珑在那里见到了无比熟悉的身影,挺拔而俊秀,芝兰玉树,清风揽月。

  正是云峦。

  云峦在一处墓碑前磕了头,转生看见了近在咫尺的白珑,师兄弟二十年不见,上一次对月小酌恍如昨日。

  白珑一眼便看清楚了墓碑上的字,笔体遒劲有力,刚中带柔,那是云峦的字,是他给白珑父母立的墓碑和坟冢。

  “天下大赦,伯父伯母理应迁入祖坟,我在北疆公干,正好赶上了新帝登基,就擅作主张,把伯父伯母的坟冢迁到了这里。”

  当年,白家被抄家夺爵,但祸不及祖宗,白家世代簪缨,祖坟仍旧在拱卫皇陵,白家父母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时移世易,少年潇洒没有烦恼,窝在父母的怀里撒娇,有恃无恐的过着纨绔任性的生活,却没想到离别来的如此猝不及防,还没有来得及报答他们的生身之恩,就已经恍然明白了何为“子欲养而亲不在”。

  原来云峦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就是在办这件事情。白珑忽然觉得心中温暖而明亮。

  何其有幸,孑然一身的白珑,此时身边还有一个儿时的玩伴。

  两人在清晨的露水中,相对而立,白珑嘴上一时无言,心中却翻滚咆哮着惊涛骇浪,想说的话太多,到了嘴边却成了没有头的毛线团,临了,憋出一句:“公干还顺利吗?”

  “北疆的事情还没了结,师兄可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

  二十年对修士而言说长不长,却也不算短,两人在思过崖上相伴,此时并不觉得陌生,白珑最终没有问出:“你是不是喜欢我?”这句话。

  他发现自己有点害怕了,人的痛苦,时过境迁之后都会在心里自动自觉地鼓起一个坟包,他偶尔来上上香,拜祭一下曾经的磨折苦难,算是聊以慰藉过往的人生悲欢。但云峦不同,他是希冀,是温暖,是珍宝,答案是与不是又能怎样呢,未来的岁月那么长,相伴的日子那么久,何必在乎一个是或不是呢!

  “你在我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