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涛汹涌的海空之上,一只巨大的骨虎驮着数百妖精横穿天际,这么拉风的座驾,比御剑法阵什么的博人眼球多了。
这只巨大的骨虎煽动翅膀,带起一阵阵强大的气流,刚一到了海岸之上,便急冲冲的落地甩掉了一身的大小妖怪。
骨虎的眉心发出一声深邃的喟叹:“妖族果然没落至此!”
白珑大概能够明白白虎的意思,毕竟是妖族,总有物伤其类的伤感,可这又怪得了谁呢,但凡稍微能够上得了台面的妖怪们几乎都在梦幻岛上给他白虎大妖填了白骨坑了,这会儿还能有几个长全了五官的后辈就算是积了大德,种族延续了。
“白虎前辈想要重振妖族雄风?”白珑问道。
“我已作古,这一缕神识也坚持不了多久,这世上有多少人是纯妖,又有多少人是纯正的人,大道自然,优胜劣汰,岂是我一人之力可以挽回的。”
妖精们各怀鬼胎,只是迫于白虎大妖的神力不敢造次,人性如此,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会平安无事,仍旧想着如何能够掏出白虎妖丹的下落。于是一个个的好比十八相送,死赖着不肯离开,非要把白珑和云峦的的情况打听个底掉,譬如居于何地,何处修仙,真实姓名云云。
白珑懒得撒谎,云峦不屑撒谎,对于所有追问,二人只冷冷的回了一句“关你屁事”!这更加坐实了妖丹就在二人身上的想法,但凡有点野心的妖怪,都不肯下来,他们领略过白虎的风采,便如尝过甜头的苍蝇,若是能够得到那颗妖丹,那还不是黄金美女滚滚来,从此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白珑被问的烦了,给云峦使了一个眼色,云峦驾驭着骨虎下落,在低空飞行,眼看就要着陆,忽然周身一抖,背脊上不肯离开的妖精们被甩了个干干净净,
只剩下小榭和鹿仙人。
而后,骨虎一个垂直上升,穿透云层,巨高临下的睥睨众生,那骨子气质,说不上来,就是和玉榕很像,不愧是祖孙。
临近城郭和村落,这么拉风的座驾可能会把胆小的吓死,白珑用乾坤袋费力的收拢了白虎的庞大骨骸。
白虎大妖的一缕神识在虎头眉心处发出淡蓝色的幽光,虽然没有皮肉和眼珠,但能看出些许放松和欣慰,不似刚才那般肃杀,白虎对鹿仙人说道:“你祖上可是行医的?”
“晚辈鹿仙人,正是世代行医的。”
“我白虎血脉不绝,你一家福泽不断绝。我与你祖上有过一段交集,只要你自己不作死,自能荫蔽你家福禄双全。”
白虎大妖的虚影越来越暗淡,几乎透明,一缕神识的法力能有多少,这会也少的差不多了,说完,那一缕蓝光隐藏不见,钻进了白珑的乾坤袋,再怎么呼唤,都没了声音。
白珑和云峦回到了离开了近一个月的缚仙司,出去的时候,只有两个人,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两个尾巴,一个是小榭,一个是鹿仙人。
云清河的正房妻子不肯接受小榭,云峦也觉得把一个妖女放在人家后宅是个隐患,见她暂时无处可去,就把她安顿到了缚仙司的后山,那里洞天福地,若是愿意,就在那里修炼,若是不愿意,也可以自行离开,小榭期期艾艾的告了别,钻进后山不见踪迹,相比于修士到处都是的缚仙司,还是山野森林更合她的意。
鹿仙人就幸运的多了,兴致勃勃的对白珑说道:“珑珑....”
云峦一个眼神,鹿仙人迅速改口:“白公子,我知道缚仙司中有一位修士特别擅长医药一道,求白公子引荐。”
鹿仙人说的言辞恳切,怎么说也算是朝夕相处,同生共死过一回了,便答应了他。
结果一见到石斛,那鹿仙人的一对鹿角就被石斛视为珍宝,石斛虽然不是很喜欢聒噪的鹿仙人,但却十分爱重他的那一对鹿角,白珑不通医理,不知道那一对硕大的鹿角能干什么,就是觉得钉在墙上挂衣服是个不错的用途。
石斛和鹿仙人一人一妖,真是相见恨晚,云峦本来对鹿仙人的到来不是很喜欢,总有个跟屁虫天天黏在自己爱人身边,怎么看着都像是个定时炸弹,没想到石斛的出现及时解围,虽然石斛经常对鹿仙人逼着彻夜长谈,不过一个给人看病,一个给妖精接生,也算是同行了吧!
白珑和云峦去给师尊请安,金琥却说师尊不在,入宫面见皇帝去了。
“师尊去了多久了,什么时候能回来?”云峦问道。
“师尊进宫面圣,怎么不得个三五天?”金琥不以为然。
夜晚,白珑泡了一个大澡,沏了一壶茉莉花茶,满屋飘香。
“美人出浴!赏心悦目!”
云峦隔着屏风,欣赏朦朦胧胧的“美景”。
白珑披上衣服,散着头发,从屏风里走出来,做到一把椅子里,未擦干的水渍如梅花一般朵朵绽放,一对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
“师弟为色相所迷,定力不佳,当心渡劫飞升的时候被劈成黑炭。”
云峦上前一步,双臂撑住椅子的两边扶手,把泡的能掐出水的粉嫩大师兄圈在椅子里,目光自上而下温柔的盯视着白珑。
“有你在怀,十个神仙也不换。”
云峦的脸凑的更近,“师兄说过的话要算话呀!”
白珑当然没忘记自己说过的话,梦幻岛上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又要死一回,大大的诉了一把衷肠,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说了,反反复复是小人所为,于是白珑说道:
“师弟愿意嫁我?!”
上辈子成婚之前,白珑觉得他那一本正经却愿意和自己结为夫夫连理的师弟着实是个有趣的矛盾共同体,于是出了一个馊主意,非要云峦穿女子嫁衣嫁给自己,云峦别别扭扭的好久,白珑倒是没什么心理上的不舒服,见他实在为难,最终放过了他那脸皮薄的师弟,自己穿上了女子嫁衣。
想来一个人的脾气秉性是不会那么容易改变的,现在自己提出娶,让云峦嫁,本以为云峦会别扭或是敷衍一下,没想到云峦双手捧起自己的脸,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额头上,而后是睫毛和鼻梁,最后轻轻的说道:“都依你!”
都依你!
上辈子,云峦也经常说这句话,无法说服对方的时候,云峦就会用“都依你”这三个字来搪塞。
“真的,都依你,是嫁是娶都依你,我只要你这个人,其他的不重要。”
白珑一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仔细的分辨着这几句话是敷衍还是真心。
“我穿嫁衣嫁你,决不食言!”
一个浓重的吻落下来,把白珑从复杂的思绪和记忆里抽回来,白珑想了想,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容易落于下风,将莫名其妙得来的攻守优势丢掉,于是手脚并用,积极主动,转守为攻,江山还是得自己打!
......
白珑懒洋洋的用手指戳戳云峦身上的小梅花,说道:“我们的师尊和皇家的关系还真是好,缚仙司不是世俗衙门,否则,我们的大司马就是最大的宠臣!”
“阿珑想说什么?”云峦轻轻握住白珑的手,白珑的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细白嫩滑。而云峦的手掌看起来胖嘟嘟的,掌心还有一层薄茧。
“没什么,就是想听听师尊的绯闻,玉榕薨逝之前,我被软禁与司中不得外出,等我重见天日的时候,锦绣已经是个抹鼻涕的小娃娃了,我没见过师娘,你见过锦绣的娘亲吗?”
“从来没有,也从未听师尊提起。”云峦想了想,又说道,“不过锦绣出生的前后,正是玉榕陛下与师尊闹得最凶的时候。”
“什么意思?”
白珑不解。
“你被软禁后大概十年,当时的玉榕陛下突然开始重用缚仙司,大兴封赏,司中上下一时风光无两,师尊经常受皇帝召见,后来,就是锦绣出生前两年,玉榕突然与师尊交恶,缚仙司经常受到玉榕的指责和惩戒,师尊本人更是被玉榕所厌,我记得有一次师尊在玉榕的书房门口跪了三天三夜,饶是师尊修仙练道的人回来的时候,双腿淤青红肿,可回来还没把屁股坐热又被叫进宫里去了,直到你被解禁之前,都一直是这种状态。”
“表哥一向喜怒无常,以折磨人为乐,伴君如伴虎,按你的说法,从玉榕到玉焱,祖孙三代都是这么的倚重师尊,可敬师尊一腔少年情谊,数百年来追随玉氏一族。”
白珑原本以他混迹风月场的经验揣测,他那师尊入宫与过夜的频率着实是超出了正常的宠臣范围,本以为师尊是不是和皇帝陛下有些不可被外人所知道的亲密关系,现在看来不是,总不能玉榕祖孙三代都超出正常范围,大概这世上真有一种东西叫做深情厚谊吧,把所有对玉垚祖皇帝的情谊都给了他的后代子孙。
一夜攻城拔寨,白珑自问没有那么好的体力,迷迷糊糊的说自己年龄大了,明日再战,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梦中,白珑的元神在在内府之中抬头见到了一轮明亮的血月,那血月挂在头顶,邪门妖异。
白珑忽然感到心中悸动,一股冲动用上脑门,冲动什么,他也不知道,似乎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那血月忽而静素柔和,忽而红光乍现,白珑的元神在内府之中端坐,看着那好似变压器不稳的血月。
忽然,白珑的心中又是一阵没来由的悸动,白珑沉下心思,抽丝剥茧,检视自己的脑子,最近有什么求而不得又执着不肯放手的东西,没有啊,为什么会悸动?!
这血月是白虎大妖的妖丹?可那时的妖丹明明是蓝色的,这会成了红的了。
忽然,那轮血月之中好像镜子一样出现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俊俏艳丽,却多了两份妖异,那妖异来自于外眼角的两朵艳红桃花图案。
白珑的手突然攥紧了被子,那外眼角的两朵桃花......这时,血月之中的人脸眉心处,一朵火焰纹若隐若现。
白珑陷在梦魇里,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醒来。
那是谁?
是他自己!
是他上辈子休息邪魔之法留下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重生的他没有再修习过邪魔功法,怎么会出现前世的脸呢?
是梦?是梦!对,是梦没错!
“我不是你的梦,我是你的心中渴望!”
血月中的白珑对白珑本主戏谑而妖媚的说道。
白珑忽然醍醐灌顶,刚才心中没来由的悸动是为什么,那是尝到了邪魔功法的甜头以后的欲罢不能。两室交叠,白珑此时毫无预兆的重温了前世的挣扎与矛盾。一方面邪魔之法带给他的突飞猛进,另一方面,他感到了这功法的邪门却不能停下来。
白珑一时之间陷入梦境之中,分不清前世今生,前生回忆纷至沓来,影影绰绰,内府之中,忽然红光乍现,四周好似血海,波浪滔天,白珑陷在其中,马上就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