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晴嘴上跟宋茗闲聊天，眼睛还关注着角落里的蒋鹤松跟白语新——两个人面对面两把椅子聊的还挺火热，蒋鹤松时不时被白语新惹笑，而白语新则手舞足蹈像个200斤的孩子。

　　王晴放心了。只要白语新那张嘴不瞎作死就肯定不会死。攀上蒋鹤松这根不算太高但也不矮的枝头总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强。宋茗拉着王晴出去抽烟，宽慰她，“知道你担心这小孩，没事儿，松哥跟他多聊聊也有帮助。”

　　手舞足蹈的白语新其实是在跟蒋鹤松生动形象地描述自己为了出道做了什么努力，什么龙吸水、什么变装视频......还尝试过女装直播——

　　“松哥你不知道，我当时别扭死了，但是直播间一下子进了几十个人！那真是我巅峰了。结果我私信就开始一直蹦，一个男的说我真好看能不能追我啥的，还问我多少钱。吓得我赶紧下播了，好几天都没敢开直播。”

　　蒋鹤松表情没隐藏好，心疼摆在了脸上，“吓坏你了吧，网络上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人。”

　　白语新挠挠头，“其实也还好，我自己好像也会吓到别人。”

　　蒋鹤松失笑，“你怎么会吓到别人的？”

　　白语新纠结了几分钟，还是说出来了，“就是我之前干了很多蠢事儿，大学的时候有个综艺叫《加油冲冲冲》不知道你看过吗？招募观众，我就去了。然后我就......”

　　蒋鹤松：“你就怎么了？不会大声说出你的心愿是找到蒋鹤松的联系方式吧？”

　　白语新的脸立马红了，“没有没有.......是......”

　　是白语新当天在观众席又蹦又跳，吸引了好几次镜头，他觉得这路没准可行，于是挤到围栏的最前面跟嘉宾大喊：台上的朋友你们好吗？！！

　　台上的朋友们哈哈大笑，鉴于这是个室外竞技类综艺，这种活泼主动、肢体夸张的观众确实带来了一定的综艺效果。而且恰好后面有邀请陌生路人上台做游戏的环节，于是嘉宾就把话筒递到白语新面前问他：这位在人群里闪闪发光的小伙子，我看好你！要不要加入我们拯救世界队？！

　　蒋鹤松：........

　　蒋鹤松开始有一瞬间的无语但很快就哈哈笑起来，“所以后来呢？”

　　后来白语新虽然想口播一下自己的心愿，但是做游戏时间太紧张了他根本没机会就下台了。这次露脸也并没有为他争取到电视上那种被星探挖掘的机会。唯一震撼的只有当时的统筹导演，他火速把白语新拉黑可见当时的心理阴影有多大。

　　蒋鹤松听到这里真的是不理解了，“你就这么想出道吗？当明星赚大钱？还是说像6年前一样，你的梦想是当一名歌手站在更大的舞台上？”

　　6年前，擅长制作爆款综艺的蔬菜台发起了一档名为《艺术大学，录取我吧》的综艺节目，并且同时启动了全国海选。那时候白语新刚刚高考完，还带着一脸婴儿肥，正是爱凑热闹的年纪，而蒋鹤松正在三大院表演系读大二，班群里辅导员发了导演组的联系方式，建议大家尝试一下作为积攒经验的敲门砖。

　　每个城市大概有5-6百人进入海选，两天就要全部面试完毕，因此现场到处都是背着包的半大学生。蒋鹤松到达现场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混乱嘈杂的景象——有人带着吉他还有人特意打扮。等待过于漫长，大厅里随处可见一脸茫然的参赛选手，拿着三位数的号签。

　　蒋鹤松直奔取号台，工作人员是几名瘦小的女孩子，一听他报名字学校，就将准备好的号签递给他，鼓励他好好加油，机会很大。蒋鹤松腹诽，机会很大？机会大得过带资进组的吗？表面上还是笑眯眯地回答说谢谢姐姐。对方工作人员一下脸红了，摆着手催促他快走不要再散发魅力了。

　　蒋鹤松起了个大早出晨功、排练作业，累的要命，他随意找了一块干净的角落席地而坐，开始掏出手机刷新消息。

　　“哥哥你这里有人吗？”

　　“哦没有，你随便坐吧。”

　　蒋鹤松抬头一看是个瘦高的男孩子，看上去就一脸稚气微脱，笑起来还有个很浅的小酒窝，心说这可是造什么孽啊，骗了多少半大孩子啊这是？于是就把书包挪开给他让了个地方。

　　“你号码牌不靠前吧？”蒋鹤松侧头打量眼前的男孩，职业病又要犯，心说这个男孩正脸还有点婴儿肥但是侧颜倒是很明朗，脸盘也小，适合上镜啊。

　　“314号，运气好的话大概下午？”白语新悄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哥哥，穿着黑色的t恤，头发干净清爽，而且看着腿很长，应该个子不矮。“我叫白语新，白色的白，语言的语，新旧的新，哥哥你呢？”

　　蒋鹤松便报了自己名字，等待过于无聊于是两个人开始七扯八扯的唠嗑，倒是意外地聊得来，喜欢相似的音乐风格和运动，一起评论影视剧的无脑桥段。要不是叫到白语新号码，他俩都忘了自己是来参加海选的了。

　　白语新拍拍裤子上的土说，“哥哥等我一下啊，我马上就回来找你。”

　　蒋鹤松指指大厅的led屏幕，上面正在联网直播选手的才艺展示，“我就这里能听到你唱歌，去吧，加油。”

　　白语新唱了一首情歌，他虽然没经过专业训练，但唱的还是挺有模有样，加上他瘦瘦高高的很上镜，直播出来的画面不算很难看。

　　蒋鹤松开始还担心白语新没进复试会很难过，不知道该怎么旁敲侧击地告诉他这是一场虚伪的表演而已，没想到白语新唱完知道自己没晋级更欢蹦乱跳了，问蒋鹤松什么地方好玩、问他们学校长啥样是不是很神秘。

　　蒋鹤松：.......担心早了。

　　所以蒋鹤松从6年前就觉得，白语新压根不会留恋这个行业，也没有什么逐梦演艺圈的想法。但现实又让他觉得，是不是自己理解有偏差？

　　白语新听到蒋鹤松的问题后猛烈摇头，“不是的，松哥，我没有出道的想法，不是，我有出道的想法，但是不是想出道，就是，就是......”

　　导演组不合时宜地敲响了化妆间门，后面还跟着抽完烟正一起喝奶茶的宋茗跟王晴，“松哥，小新，可以准备一下开始节目录制了。”

　　蒋鹤松深深看了白语新一眼，白语新心虚地根本不敢对上松哥视线，僵硬地看着导演脸上的青春痘，假装自己特别认真，“嗯嗯好的。”

　　节目开始正式录制，白语新反方坐在舞台左侧，蒋鹤松作为正方坐在右侧。节目的模式是先正方反方交替说观点，然后大乱斗可以cue任意一人挑战撕x，主持人负责平衡整个局面。

　　这期的话题叫做“我的梦想应该说出来吗”，节目开始就营造了一股火药味十足的氛围，蒋鹤松和白语新被放在了最后，前面三组嘉宾都十分卖力，虽然都知道是台本，但大家你来我往真是吐沫星子都快飞到镜头上了。

　　轮到蒋鹤松，他还是一副不疾不徐地样子，但是台词功底真不是盖的，那是噼里啪啦一顿指点江山，“我觉得梦想应该说出来，不说出来别人怎么帮你呢？我不是一个爱说的人，但是在梦想这方面，我从不吝啬表达。比如大家都知道我不红，非但不红而且已经入行很多年了，希望的火星似乎都快掐灭了。可是我仍然积极的试戏，每见一个导演我都会把“我真的很想演这个角色”放在脸上，这样他虽然想拒绝我，但也碍于我脸上闪闪发亮的大字而委婉一些。从不委婉到委婉，这也是一种巨大改变嘛。不红不重要，但是让大家知道我想红，非常重要啊！”

　　白语新大喊一声“说得好！”然后站起来拼命鼓掌，声音之大连带着监听耳机的导演都露出了难色，“？？？搞什么名堂啊！”

　　蒋鹤松：？？？？台本是这么写的吗？

　　剩下的三组选手也：？？？这不是个撕x节目吗？

　　白语新手都拍的生疼，他哈了两口气在手掌，然后在众脸懵逼的表情中站起身来，“我觉得松哥说的特别棒！语言流畅、叙述清晰、观点独到还夹杂着黑色幽默。我从来不觉得松哥不红，松哥是稳扎稳打......”

　　王晴指尖夹的电子烟啪地掉在地上：“白语新是抽什么疯啊？！”

　　导演：“......要不再听他说说吧感觉这小孩挺喜感的。”脸上明白地写着“毫无求生欲”五个大字。反正这个节目也不知道是招惹了哪路神仙，破罐子破摔，简直就是翻不了盘了。

　　蒋鹤松忍不住打断白语新的八百字赞美小作文，“说重点！”然后悄悄甩了他一个你看提词器啊的眼神。

　　白语新深吸一口气，“所以虽然松哥这么好，但是我还是要说一下我的观点“梦想还是不说的好”，完全不是反驳松哥的意思因为我也觉得梦想说出来挺好的。”

　　蒋鹤松没忍住扑哧笑了。

　　导演也没忍住笑了，苦笑。这是档什么节目啊？要不现在改成迷弟爱豆认亲现场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