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里离开后，打电话给Ava，让她一直监视着小右现住所的监控。

　　Ava这两天为了工作几乎都是和信息技术小组的警员连班倒，没有完整地休息过。她揉了揉头发，“好的老大。”

　　挂了电话，宋里又给何队打了一个电话，交代多一些警员监视小右的现住所。

　　何队现在忙到已经快半个月没有回家了。整天住在警局，也不带回家去瞧瞧，也幸好何队没结婚，不然这媳妇儿在家里也该担心得不行。

　　何队应了，又派了两个警员去守着。也不知是怎么了，近半年以来，案件接连发生，案情一件比一件严重，何队只觉得现下不止是要破案这样简单了。若是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何队昨晚想这事儿想了一晚上，一晚上睡不着，今儿个又找来宣传部，好好地去普及一下法律知识。

　　这次的案件由于及时封锁了消息，媒体那边上头也打了招呼，不允许泄露案件详情。之前的四起案件，嫌疑人现下还在医院，但好歹是有进展。这样一来，倒是群众的议论并不十分热烈。

　　但是纸包不住火，今天下午，不知是谁在社交软件上发布了关于这个“掏腹”凶案。言辞凿凿，甚至将尸体的惨状都详细地描写了一番，最后又说了一些引发恐慌的话，比如，“就目前案情而言，绝不是单一的一起案件，这或许与之前四起连环案一样，即将发生新的额案情。”

　　最开始大家只以为是那些营销号骗取流量，编造的故事罢了。结果过了半小时后，转发增多。甚至有照片流出！虽然照片打码，但是仍然能看出个大概。

　　不过两个小时，何队就收到消息，说是直接彪上同城热搜了。这简直是祸不单行，凶手的仪式感这样强烈，他将尸体姿势固定，并且将表情都要固定成他自己想要的模样。如此强迫的一个人，又如此有仪式感的一个人，如果看到这些帖子，是否会内心欣喜，最终再次激情犯罪呢？

　　何队心里着急得不行，找到宋里一通暴躁。连Ava也不能确定究竟是从哪个ip发布的这些内容，由于后续转发的数量过多，最开始的ip也一直在变动。宋里看着Ava投屏下的帖子内容，食指不断地敲击桌面。过了许久，宋里说，“找到媒体，隐晦透露消息，就说尸体遗容惨不忍睹，凶手作案手法十分凶残。Ava多用几个ip发布有关内容，只需要着重描述尸体的惨状。”

　　何队一愣，宋里又说，“凶手认为他是做人生最浓烈的表白，他不会允许有人这样破坏他这场声势浩大的表白。”

　　何队思路没跟上，不过虽然宋里的路子野，但是何队还是照做了。

　　Ava一边写程序，一边对宋里说，“老大，你说这人是在表白？”

　　宋里转身看向窗外，好半晌说，“对，百叶告诉我的。”

　　Ava想不明白，她一边敲字，一边思索。最后Ava涂着红艳的指甲停在键盘上，她看向宋里，“如果是表白，那么观看这场表白的对象是谁呢？”

　　宋里喝了一口水，“他自己。”

　　吴谷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他也没问，现在他要是开口，铁定得被Ava那女人嘲笑。

　　等到Ava将信息发布之后，宋里起身，对着吴谷说，“走一趟。”

　　医院。

　　这几天，夜里，素丽会来一趟，不过呆的时间越来越短，虽然素丽从来不讲，但是百叶却觉得素丽似乎越发虚弱了。瞧起来似乎与从前没什么两样，但是百叶总是能在细枝末节中感受到这种无力感。百叶只得让素丽更早些回去休息。

　　宋里和吴谷到了医院，宋里将进展与百叶讲了一遍，百叶思索许久，最终提出想去小右近期的住所看看。

　　前两日已经去案发现场看过，百叶身体似乎并无特殊不适，后背的伤也在慢慢恢复中。宋里不过思索片刻，便答应了。

　　很快，几人一起开车去往小右的一居室。

　　这一路，倒是没人讲话。吴谷开车，眼瞅着后面两个人不讲话，心里直打鼓，上回他还误会老大看上这小白脸儿了，可谁成想人老大是个黑心的，直接叫这小弱鸡当诱饵了。

　　吴谷不晓得百叶是怎么个破案法，不过听Ava提起说是共情破案，吴谷是个脑子空白，身体反应速度快过大脑的人。他不大明白这是怎么个共情，倒是经过上次的事儿，自个儿也觉得有些对不起百叶。

　　一路上，车里十分安静。

　　到了地方，宋里带着百叶上去，地方挺高，二十多层。按了电梯，电梯缓缓向上滑动。到了20层的时候，突然，叮地一下，紧接着，电梯晃动几下。吴谷赶紧后背靠着电梯边儿上，半蹲着，顺带一把抓住百叶。

　　百叶后背还有伤，只能虚虚地靠着。宋里蹙起眉头，迅速按了每一个电梯楼层，但是并没有反应。电梯似乎停滞在二十层的空中。

　　电梯门打不开，宋里赶紧拨通了电梯上方写的紧急救援电话。

　　电话拨过去却是空号，宋里猛地看向那个贴牌，他慢慢挪过去，刚要将那个贴牌取下来，突然电梯开始猛降，宋里和吴谷一人一只手护住百叶，同时，两人紧紧贴着电梯壁。

　　降了不过三层的距离，又陡然停下。宋里紧蹙眉头，他不再去动那个贴牌了。直接拨通了消防电话。

　　报了地点方位之后，就冷静地等待救援。

　　与此同时，百叶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说，“赶紧联系Ava和监视的警员，凶手可能会出现！”

　　宋里点头，单手给Ava发了消息，她会去处理好这一切。

　　消防很快到达，三人被救出之后，当真是有惊无险。这更像是一个下马威，百叶觉得似乎有人不愿意他上去。

　　但是百叶迫切地想要去看一看，他总觉得他应该能在那里体会到一点东西。在百叶的坚持下，三人爬楼到了小右的住所。

　　一进去，百叶似乎在空气中嗅到一点特别的味道。

　　他看向客厅，这里的气息似乎弥漫着一股悲伤又缱绻的意味，百叶单单只是站在这里，都能感受到这种感情。

　　这些思念，爱意，恨意，恐惧，渴望仿佛要变成了实体的丝丝线线，将百叶缠绕其中。他站在客厅中，却不能再动了。

　　他很快双眼开始变得无神，似乎已经站在原地沉睡过去。

　　宋里站在一旁，没有去打扰百叶。旁边的吴谷有些不放心，小声地问宋里，“老大，要不要叫醒？”

　　宋里白了一眼吴谷，吴谷立马拉上嘴巴，一声不吭。

　　百叶身体站在这里，灵魂却像是已经漂浮起来了。他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四周都像是被丝线缠绕着，百叶又听见了哼曲子的声音。

　　百叶努力看了一圈四周，却没有见到任何人。他有一种感觉，他被遗弃到这个空间了。

　　哼曲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百叶只觉得脑子闷沉沉地疼。百叶难受极了，这种难受，就像是要将胸口的心脏活活拉出来一般。没一会儿，百叶突然听见了脚步声，是那晚跳舞的脚步声，“哒哒哒..哒哒..”

　　百叶轻到似乎已经贴到天花板了，他感觉自己再没有一点重量，犹如气球一般。

　　突然他眼前映入一个身影，穿着长裙子，是个男人。对！就是那晚的男人。百叶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模糊，他看不清男人的脸，但是却能捕捉他的表情。

　　这个男人貌似有些娇羞地拿起抹布，把地上角落里都擦了一遍，长裙拖到地上也没关系，因为地面已经干净得可以反光。他一直孜孜不倦地擦地，最后却突然趴在地上，仿佛地板就是他的爱人，他小声地说，“小右，小右，快回家呀。”

　　过了一会儿，门突然响了。

　　这个穿着长裙的男人，赶紧跪坐在地上，要是他的尾骨是尾巴，那他已经在疯狂地摇着尾巴了。

　　长裙男人乖乖地跪坐等着大门打开，大门一开，是小右！

　　小右样貌清秀，一米七五的身高，看起来算不得强势的人。但是他一进来，百叶却觉得他对这个男人十分强势。

　　小右进来看都不看长裙男人一眼，将包随地一扔，径直坐在沙发上。长裙男人赶紧爬过去将包捡了起来，小心地放在一旁。

　　小右依旧没看这个男人，长裙男人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一点点，直到裙角碰到了小右的鞋边。

　　小右这才将视线挪到这个男人身上。小右的视线触碰到长裙男人，似乎百叶也能看清这个男人的模样了。

　　算不得好看，十分男性化的脸，配上浓妆艳抹，看起来有些怪异。

　　小右伸出手去，这个男人立马将脸贴在小右的手上，顺便还蹭了蹭。长裙男人说话，“老公，你回来啦。”

　　这个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怪异。像是夹着嗓子在说话，有意模仿女声。

　　小右蹙眉，他收回手。长裙男人有些失落。他看向小右的鞋，突然伸手去擦小右的鞋。小右又猛地将脚收回来。

　　这时候，长裙男人似乎情绪有些崩溃了。他眼泪直直地往下掉，抬头看向小右，声音哽咽，“老公，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