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姐姐,他…他的确…”凌霄低着头不敢去看京熙熙,心中万分纠结,如鲠在喉,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二。
他怕若是说了,他与姐姐又得回去,姐姐依旧会被他父亲卖了,而他也会遭到父亲的毒打。
京熙熙瞧得凌霄哽咽难言的模样,看来还真是有事瞒着她。
他姐弟二人平日里也对自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些日子也问过他们身世,可还是一口咬定父母早亡,被坏人给收养。
现在,这状态,这架势看来此事必有蹊跷。
“凌云,你告诉姐姐,这男人说的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你们也不要怕,说出来姐姐给你们做主。”她轻轻拍了拍凌云的肩,把她护在身旁。
这些日子相处后,她瞧得出凌云是一个好孩子,定是男人太凶残,她才会害怕。
“熙熙姐姐,他…他是的确我爹爹,可他…”
“看吧看吧,官爷,我家孩子都承认了,那女子定是偷孩子的贼人,定是她对我家孩子日日打骂,他们受她威胁才不敢与我相认啊!官爷,您得给草民做主啊!”金大富跪在林栖面前,磕头如捣蒜,还不忘记偷偷拿眼光瞄瞄周围,见凑热闹的群众越来越多,拿袖子使劲擦了擦眼,带着哭腔嚎起声来。
边嚎边道:“大人啊!您可得给草民做主啊!草民家里那口子命薄,才生下小小子没多久就去世了,草民这些年又是当爹又是当娘的,好不容易将姐弟二人抚养长大,没曾想竟然被这女子给掳走了。”
这样嚎天喊地的哭声倒让一旁围观群众生了共情之心,有一个七十多岁的白胡子老人杵着一根细细的拐棍,把地戳得邦邦响,气得发抖,枯枝一般的手直指京熙熙。
“作孽啊!你…你这女子再怎么看着也是好模好样的,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情呢?还有你们两姐弟还不过来,有林官爷做主,还怕甚,快过来呀!”
老人见凌云凌霄无半分动作,蹒跚疾步,甚是诙谐,不过,倒也不妨碍他上前拉住了凌霄的手。
“孩子,跟我回去,别怕,官爷会为你做主的。”
凌霄想要甩开老人,却又怕自己一用力会伤了老人家,只能愣愣的任由他拉扯。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听话呢?”
“就是,就是,莫不是嫌贫爱富不肯跟你爹爹回去呢?太没良心了。”
“对呀!对呀!孩子你可不能跟他学,娘亲养你也不容易哦!”
“……”
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每个字每句话都向刀一样扎入姐弟二人的心中。
凌云看着眼前的一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仿佛她与弟弟真的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可别人不知道的是她的爹爹是怎么样对付她与弟弟的。
她定要将这一桩桩一件件说出来,她不想仙女姐姐被人口诛笔伐,那真的是太对不起她的救命之恩了。
凌云狠狠握紧拳头,指甲刺破细嫩的皮肤,鲜血一滴滴落了下来。
她一步上前道:“你们别吵了,不是姐姐的错,是她救了我与弟弟,眼前之人的确是我姐弟二人的父亲。可他…”
凌云泪水决堤而下,低下了头,慢慢抬起手,握紧的拳头伸出食指,一滴鲜血落在地上,在肮脏的尘埃了,就如同她的希望也随之落下,封在尘土里再也醒不来。
“可他…可他不配为人父,他每日每日除了赌钱就是喝酒,从来不管我与弟弟的死活,吃醉了酒就回家打我与弟弟,输了钱也打我们姐弟二人,不给一口饱饭吃,弟弟生了重病他也不管,就知道拿钱去赌,去买酒吃。那日…那日,他还要把我卖了去换酒钱,还要去赌钱…可当时弟弟已经病得很重了他却不管不顾,只是一味地吃酒赌钱…”
凌云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罪责摆在眼前,金大富先是一愣,瞪大如牛眼的眸子转了转,心里的算盘怕是要散落了。
这可不成,好不容易哄了府衙的官兵来,若是此事没能解决,那么该被解决的就是自己了。
故而。
大着胆子上前几步,抬手就要去打凌云,倒是被京熙熙一掌将手拍了下去道:“说话就好好说话,你抬手是什么意思,你要敢欺负她,我对你不客气。”
“老子是她爹爹怎么就不能打她,老子生她养她,她竟然这般污蔑与我,着实要该打。”
“哦,本姑娘倒想听听凌云是怎么污蔑你的。难道那日,本姑娘看见你将她卖给四五个大汉,有假?难道那日,本姑娘看见你狠狠打骂于她,有假?难道那日,本姑娘看见你不管凌霄的死活,有假?虎毒还不食子,本姑娘看你连禽兽都不如,他们跟着你那是活受罪,不如你把籍契给我,多少钱你随意,正好当着官爷在此,与你我二人做证,从此她们姐弟二人跟着我,在无与你有半点关键。”
京熙熙算是看出来了,这男人不就是想弄点钱嘛!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情,既然他要钱,就给他钱。
金大富听得此话正中下怀,忙叨叨上前,伸出五指,比了比手势道:“五…”
“五百两,好说,你这就跟我去平王府拿钱吧!”
平…平王府?!
躲在人群里的顾砚钦听了这话,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这京熙熙还真是会瞎胡扯。
本王的王府怎么就成了她的荷包了,还让人去拿钱。
再者,一个小丫头,一个小小子能值五百两?怕是五十两都不值吧。
她到底有没有用过钱?
或是,国公府富得流油?
那些钱财又是从哪里来得?
呵!他倒要上前去揭穿他。
不过嘛,他更想躲在人群里看戏。
金大富一听有五百两,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还真是富人家的孩子不知柴米贵,一开口就是五百两,他真的赚大发了。
只是,她说的是平王府,平王府!
皇亲国戚怕是不好招惹,得拿了钱赶快走才是。
京熙熙见他眉眼低顺,眼里却藏不住的狡猾。
“你这是不敢去?不敢去就再说一道,你把姐弟二人的籍契都给我,我给你一百两,我知道市面上的小丫头也就二十两一个,我只是觉得与她姐弟二人有缘,想要她们给我做个伴,怎么样?”
五百两变一百两,金大富的心仿佛是在滴血。
眼前两条路,要么跟她去王府得五百两,要么现在要她一百两。
这么一对比,还是第一条划算。
“好!老子就跟你去平王府,说好了的,五百两,可不能欺瞒于我等平民百姓…官爷,你与我一同去吧…”
“别给脸不要脸,我等很闲吗?要么你就收了姑娘一百两,要么你等拿了钱财府衙做个见证不就得了,我们还要去捉拿贼子。”林栖一脚踹在金大富腿肚子上,又觉得伤口还疼得厉害,只能定定站着。
这会儿事情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林栖算是知道了,原来这厮是拿他们当抢使,好框小姑娘的钱财。
再者,平王府,那不是平王顾砚钦的府邸么?
这姑娘与平王有什么关系,穿成这般模样,还不会是平王妃吧。
那可得小心伺候着,别惹了麻烦。
京熙熙见平王的威名没能震慑住眼前一众人等,那就得反其道而行之了。
“哎!你还是收了我的五百两算了吧,毕竟,平王府的钱可不是那么好给的。只能给你一张借条,何年何月才把钱给你,那可说不准,平王顾砚钦都还欠我一千两,你去拿了五百两也算是帮了我的忙了,小女子上他们家要了好几次也没要到,指不定你一去他们就给了。”
“我不管!一百两我只卖我家姑娘,五百两我也只卖我家姑娘,我家小子我还留着给老子养老送终,你要买我也只卖闺女。”金大富一手抱胸,一手捻着他那杂乱无章的胡须,斜睨一眼京熙熙,把头歪到一旁,下巴颏都要扬到天上去了。
气得京熙熙想狠狠给他一脚,踹死他。
她没想到这混账东西如此,如此的狡诈,眼下还要怎么解决啊!
打他一顿,强行带走凌霄凌云?
倒是解气了,那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姐姐,姐姐,我不要回去,我不要离开你,我也不想离开熙熙姐姐,姐姐救救我,熙熙姐姐救救我。”凌霄抓着凌云的胳膊死死哀求,很是可怜,让周遭的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他们姐弟二人不想分开,你就卖给人家,再者你又不管他们,还是给人家吧…”
“就是啊!我看这姑娘对他们姐弟二人很好,不如就让姑娘带着他们好了…”
“敢情不是你们家孩子,说卖就卖?!你们少管老子闲事。”金大富恶狠狠得扫视周围群众,吓得他们退了退。
京熙熙瞧着人群里的顾砚钦,心生一计,看向男人:“要不。你退一步,我退一步,两百两买他姐弟二人,然后每月给你二十两,当是凌霄赡养你的钱财,这个期限一直延续到你寿终正寝,然后给你风光下葬,可好?”
金大富眼珠子滴流转动,心中把这一切细细盘算一番。
若是在纠结下去,怕是要生了变数。
不如,就此打住。
“好!官爷,你们可听好了,这可是她说的。”
金大富接过了钱财,忙忙递上两张籍契,转身走了。
只是,他没瞧见京熙熙眼中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