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簌簌作响,原本晴朗的夜空,这会儿已经阴云密布,绵绵细雨夹杂着雪粒子飘飘洒洒。
屋里通红的碳火噼啪作响,姐弟二人一直守着京熙熙,听着她闯荡江湖的事迹。
加之她融入了些妖狐鬼怪,听得姐弟二人紧紧挨着,又想听又害怕。
火炭旁的两男子也被她的故事吸引了,竖起耳朵仔细听…
“只听三更声过,月影婆娑,哭声由远而近,由上而下,越来越近,愈来愈烈,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只惨白的手频频叩门…”
“咚,咚咚,咚咚咚…”
京熙熙一凝神,敲门声声声入耳。
五人齐齐扭头,目光聚集在门上。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越来越重,每响一声,众人心上的心弦便紧了一分。
“何…事!”顾砚钦虽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可眼下节点卡得也太诡异了,背脊微微发凉,还得装得镇定自若,实属不易。3
“王爷,国公大人求见。”
一听来人是王励的声音,众人紧绷的心弦才放松下来。
顾砚钦站起身来,这才去把门打开。
屋外寒风灌了进来,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绵绵细雨夹着雪粒子吹得呼呼作响,扑在他的脸上,不由得后退两步,重新退回房中。
门外,一身紫色官服,气度不凡男人站在门口,寒风凛冽依旧没能让他畏惧一分。
“王爷,老夫听闻宫中有人瞧见您将小女从宫…”
“爹爹,爹爹,您是来接我回家的吗?”京熙熙听的门外的声音,一眼望过去,除了顾砚钦的背影,没有其他。
“熙熙,我的宝贝闺女,快让爹爹瞧瞧伤到哪里了?”京诏言也不管不顾,把礼数抛诸脑后,推开挡在面前的顾砚钦,径直走向床边。
眸光里有股杀意,吓得一旁的姐弟二人不由自主忙忙让开。
京诏言见自家宝贝闺女坐在床上,身上的衣裳也不是早上的那身,立即来了脾气,刚要发作。
京熙熙忙掀开被子,轻轻挪了挪双腿,腿倒是不疼了,却依旧一点力气也没有,还想要走时被人腾空抱起。
“熙熙,爹爹带你回家。”京诏言抱起他闺女,浅褐色的眼瞳紧缩,杀意波动而过。
宁昭这笔账,他记下了。
只是,还未走到门口,声音入耳,他顿下脚步。
“京大人要是就这样京小姐带回去了,她的腿怕是就要废了。”
“王爷,此话怎讲?难道我堂堂国公府还找不出像样的大夫,若没有,老夫便去宫中请太医,老夫好好的闺女,进趟宫就让宫中的女子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顾砚钦听完,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一旁的白青道:“大人,屋外寒风凛冽刺骨,又是下雨,我猜您是骑马来的吧。如果您要强行把京小姐带了回去,灌了风又淋了雨,不死也得残了。”
京诏言愣了愣,门外刮来的风让怀里的女子紧紧缩了缩身子。
他这才将宝贝闺女又重新放到床上,四顾环望,这房间的布置不像女子家的闺房,倒像是大夫的屋子,两边的博古架上放满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左边屏风处还有各种药草。
“熙熙身子娇弱,又是女子,怎能睡在这样的房间。”
“国公且放宽心,京小姐待会儿还得喝药,而且今夜怕是不能睡一个好觉了,双膝跪得时间太长了,治疗不能耽搁,一会儿还得敷药,敷药的时间也得看得好好的…”白青起身,边说边把炭边上炕着的几片叶子拿了起来,放在舂杯里细细研磨。
京熙熙看了看京诏言,又轻轻揉了揉腿道:“爹爹,您放心,我没事的。”
“好,那爹爹先行回去,明儿早便来接你。”
“嗯!放心吧爹爹,白先生能将死人救活,我这点小伤没事的,能先回去吧,再过会儿雨下大了,淋了雨容易感染风寒,记得回家的时候喝碗姜汤哦!”
京熙熙的叮咛声将京诏言一路送出门去,见王励出去关上门,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姐妹二人还坐在床边陪着她,想着天也不早了,小孩子家家的该早些休息才是,看了看火炭旁正烤火看书的顾砚钦道:“顾砚钦,给这两小娃娃找两间暖和的厢房,顺道…”
“姐姐,我不困,我要守着姐姐。”
小女子坚定不移的信念让京熙熙很是头疼,有丝不耐烦闪过眼底,被正抬头瞧她的白青看在眼中。
“你们还是早些歇息吧,你弟弟病还没好,你身上也有伤,不可在此多添事端,不是说了仙女姐姐会飞么,等你们好了,仙女姐姐也好了,到时候吖,带你们飞,好不好?听话。”白青安慰安慰两孩子,又将她们二人带到炭炉旁取取暖。
没一会儿的功夫,王励送完京诏言回来了,进了屋又吩咐着他带着两孩子找了厢房住下。
屋中就剩下京熙熙,白青,顾砚钦,噼啪作响的碳火声,夹杂着捣药声,偶尔的翻书声,再无其他任何声音。
安静,很安静。
良久。
京熙熙也睡不着,膝盖冷得疼。
她也不好多言,一怕丢了面子,二怕顾砚钦得了此方法,以后顾砚钦要再收拾自己的话,轻而易举。
反正,现在,自己还是没有能力打过他。
翻来覆去,身体几乎要蜷缩在一起,双手不停摩擦着双膝,还是很冷。
顾砚钦把这一切瞧在眼中,轻轻问道:“是不是睡不着?很难受吗?”
京熙熙牙齿不停打岔,先前只是膝盖冷,这会儿怎么觉得全身都冷得要命。
“冷,膝盖冷,全身都冷,好冷。”
“冷?很冷吗?”白青上前想要搭搭脉,却见京熙熙把自己捂得跟蚕蛹似的。
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倒是顾砚钦很合时宜的说了句有用的话:“京大小姐,听到没有,把手伸出来,让白先生把把脉。”
“可是,被子外面好冷,我怕冷。”京熙熙星眸里没了往日的锋芒倒是生出些许柔弱无助,一时之间让顾砚钦心弦为之一震。
他缓了缓神,坐在床沿边道:“乖,听话,让白先生瞧瞧,马上就好了。”
“好吧!”京熙熙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手轻轻伸了出去,只到手腕处方罢了,再多一寸都不愿意。
干净修长的手指轻轻放在皙白的手腕上,汹涌澎湃杂乱无章得跳过每寸肌肤。
“没事,是时候到了,再喝一副药就能睡下了。”说完,起身把炭火旁正煨着的药倒上一碗。
白青将药端了过来,拿着勺子刚想要喂京熙熙却被顾砚钦端了过去:“白先生这里交给本王就好,既然没事了,你先去休息吧,本王让王励带你去厢房休息,今晚雨大,她暂且留在此处休息。”
“可…”白青想来一个女子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若是让人瞧见了了,实属对她的清誉有损。
顾砚钦也转过念头,的确,有些不合适。
“嗯!确有不妥,王励…王励!”
顾砚钦大声嚷嚷,王励才从门外匆匆赶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道:“又下大雪了,这天也太冷了些,主子,你寻我何事?”
“找把伞,再找两件披风。”
“是!”
没一会儿功夫,京熙熙身上终于暖和了,自己忽然腾空而起。
公主抱!?
呵呵哒!
顾砚钦还真是,为了破解京萸儿的七煞命格能够这般屈尊降贵的照顾自己实属不易啊!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顾砚钦一路小心翼翼万般呵护,生怕一个不留神寒风灌入她的身体里,又让她再一次生病。
见她一路不言语,情绪也很低落,忙看看一旁的王励道:“王励,打好伞,别让风吹着她。”
“是…王爷!”王励还没见过这般温柔深情的王爷,一时间摸不清他的心思。
他是不是忘记了,京熙熙差点被他打死。
这?!
这般用心良苦的呵护,不会只是为了破解七煞之法吧!?
但愿如此,可别入戏太深,到头来伤的只有自己。
一路呵护备至,直到躺在床上,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时候,京熙熙才道:“顾砚钦,顾砚钦。”
“何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顾砚钦本来要走,听着京熙熙的呼唤停下脚步。
“顾砚钦,顾砚钦,你要记得,你…我早已死在了你的鞭子之下。”
“你…想说什么,直截了当一点,别弄这些弯弯绕绕的。”顾砚钦转过身来,盯着京熙熙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顾砚钦,顾砚钦,别喜欢我,我永远不会爱上害死我的人,永远不会…而且…”2
“够了!京熙熙别以为本王对你好一点,你就误会本王喜欢你,你要时时刻刻明白,你对本王的意义,不过就是为了化解萸儿的七煞命格。人要有自知之明,别老往脸上贴金…”顾砚钦捏紧了拳头,慢慢松开。
大跨步离开房间,看了看漫天飞雪道:“王励,陪本王走走。”
“是!”王励提上灯笼,打着伞,两人漫步在雪中。
良久,顾砚钦道:“本王是不是过分在乎她了?”
“嗯?王爷?您在说什么?天冷了,回去吧。”
“嗯!”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