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屏退左右,独独留下秦安在里面议事。
我蹑手蹑脚地轻轻走到门边,想要听一听里头究竟是个什么动静。
在我看来,太子独独留下秦安,这其中就有鬼。他会不会对秦安不利?
咦?怎么没声音,不应该啊,难道还没开始?我慢慢地抬起手,防止腕上的银铃作响。
自从戴了这东西,我就是做贼也得小心着点儿,一不留神就……1
“小昇?是小昇在外面吗?那就进来吧。”
太子的耳力过人,老远就能听到我身上的铃铛声。这不,我一个脚下不留神,就有了动静,被他听着了。
我就该知道的,当初我就不应该认识秦安,我不认识秦安,我就不会去长安城,我不去长安城,我就不会沦落到这样伤心的地步。1
这捡来的官儿是为了使我留下来,而我手脚上这锁链是为了使我走不远。那么,之后还有什么呢?1
“还不进来?要我来请?”3
里头的太子已然等得不耐烦,语气有些不佳。
最近,唐昇刚刚戴上这套链子,正闹脾气,也快把他的好脾气磨没了。
我忸忸怩怩地推门进去,低着头不敢看秦安的眼神。现在,在他眼里,我肯定就不过是太子的一件物什了。
而我与他的那一切,说说笑笑,就像一场浮梦,一齐打碎在我身上的锁链里。
“殿下,”我抵在门上笑,反被动为主动,“现在可怎么办才好,我不论到哪里都能被听见了。”
说完,我还晃了晃脚链,立刻就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传出来,听得我笑意更大。
“秦安,好听吗?这样清脆的声音很容易就听出来了,我一直都对殿下的赏赐心怀感激呢!”2
此时我才抬头去看秦安,他的神色复杂,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得笑啊,我得一直笑。如果一直笑,他们就会觉得我根本不在乎这件事,根本不在乎所有的一切。
对嘛,我不会爱上任何人的,任何人都不。就连秦安也不会!爱,就是那样没有意义。
我所做的一切,为他在太子身边所做的一切,都是恶趣味罢了,恶趣味到想看着秦安扶摇直上青云殿。
“殿下,”我趁太子还没有发火,赶紧迈着“叮铃”作响的小步子,乖巧地跪在他脚边,给他捶腿,“殿下刚才和秦安说什么呢,昇能听一听吗?”1
太子很是满意我顺从的动作,低头爱怜地摸着我的发,“起来吧,刚穿的新衣服,别弄脏了。”
他要我坐到他腿上,我当然照单全收,就是太子还是瘦,有点儿咯得慌。1
“秦安,你把方才的事儿跟唐昇说说吧,他懒了这么久,也该活络脑子了”
太子的手指卷着我溢出的碎发,又拨了拨脑后系在额上的发带结,玩得不亦乐乎。
该死!你养只猫,养条狗不就行了,你养我干嘛,我可是会反咬你很多口的。
还有什么叫懒!污蔑,告你诽谤!
“殿下……你不要戏弄微臣了”
“是我的小昇,玩两下怎么了?”2
太子这话像是故意说给秦安听的,而秦安自然装聋作哑。
他应太子的吩咐,讲起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而我也大概明白了太子在做什么。
到达房州当日,太子就收到了房州的万民请/愿书。他那么急着走,便就是为了这个事。
万民书上写的是,他们状告房州刺史石敢当和其子石会祥十大罪,要求朝廷严惩不贷。
“这么严重?那难处在哪里?”
剩下的事情由太子亲口告诉了我,他倒是对我很坦白,全不隐晦。
他两只手将我往上提了一寸,坐得更稳当一点儿,生怕我滑下去。
从脚上开始戴锁链,我的小绣靴就改成了小绣鞋,因为太子时时刻刻都想听到它们,就像此时的动作就牵扯了不少声响。2
“那石敢当早就听闻是地方一恶,可惜他曾是镇远大将军萧统麾下,两人关系极为密切,不能轻易下手。”
我听到太子有此种忧虑,反倒笑起来,对秦安与太子说道:
“你们自己提任的官儿,不好好看清楚就盲下定论。现在鱼肉百姓,又要看人家脸色行事,真是可笑啊。”
秦安在给我使眼色,让我不要再说了,但我可不怕。太子都没发话,我住什么嘴?
“殿下,你觉得我说得对吗?以后殿下可不能这样,我还盼着殿下……”2
说到此处,我顿了顿,查探太子的神情,没成想他的一双眼都是淡淡的。
我清了清嗓子继续,“歌舞升平,海晏河清”
“小昇当真这么想?”
我拨开他的手,从太子的膝上跳下来,“所有的事情都不过是权力博弈,就看想不想动手了。”
太子笑起来望着我,连秦安都惊讶得侧目看我。
这两人也真是的,我又没有说错什么,别搞成这样,我心慌。
“还没到时候,但先剪掉羽翼是必须的”
这是太子给我的回答,他要除掉石敢当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