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秦安？”

　　我从床上滚下来，抬头便问起太子。

　　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关切，秦安说到底与我无关。仅仅想耍个花招儿，看看这太子究竟对我存着何种心思。

　　太子定定地瞧我这样狼狈，挥退了身后跟进来伺候的五六人，拨开珠帘，冷笑一声，“既然唐大人喜欢在地上，今天就跪着吧，一直到晚膳都不准起来。”

　　“殿下？明日就要启程，今日……？”

　　“只跪几个时辰而已，我还养得回来。”太子斜了一眼那药碗，这样说道。2

　　我脸上虽是委曲求全，但心里却笑声很大。他前些日子恨我入骨，不由分说便打。这些时日又变了花样，喜欢我跪着，事事顺着。

　　这个太子，真是有意思，有意思啊！

　　既然是我自己要耍的花招儿，那这苦头还得受才对。现下终于摸清楚了太子意欲何为，看碟下菜，最好不过。

　　以后我知道他的用意，就那么着就行了。跟他来硬的不行，他惯吃软的那一套呢！我素来也是个惜命的，不如此刻就来验证一下？

　　“太子殿下，昇与殿下素无仇怨，您为何总是要罚跪微臣。这几日，微臣的膝都是青的，您、您若是实在厌烦微臣，杀了便是。昇心中有苦，本不欲说的，可、可是……”

　　我掩着袖袍，肩头耸动，泣泪传神。1

　　“哦？”

　　太子肃然起身，走到我旁边。我装出怯弱模样，往后挪了挪，一直挨到了床脚。

　　“不准躲我！”

　　他出言有股威势，阻断了我的动作，弯腰掐着我的下巴，迫使我仰头看他，“唐大人也有服软的时候，这么多天，肯低头了？”

　　“太子殿下……”

　　不知为何，他在笑。可能他听到了我心底的笑声，一起在笑吧。

　　“两只手伸出来，各打五下，今天就放过你。”

　　什么？我眼神飘向远处，怀疑这出戏是否传神。我都这样出卖灵魂了，你是认真的吗？还要打我？

　　“小昇乖一点，我就轻点儿打，不然你就还这样跪着。”1

　　太子果然很病态，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他这一声“小昇”喊的我是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古话有云：有病治病，行不行？医院不缺你一个床位的。1

　　太子总共打了我十下，每一下都打到了手掌心。我蜷起手指，张也不是，缩也不是，疼得我眼前水蒙蒙的一片。

　　“再加一条，以后你我独处，在我面前，不准提及秦安的名字，记住了吗？”

　　我也没听清头顶的声音在说什么，木讷地点了点头配合他。

　　“乖，小昇乖，我给你吹一吹。”

　　我又被太子抱在怀里，摊开手。他的手指抚过出了红痕的地方，语气温柔地凑到嘴边，竟然亲了上去。

　　妈妈，他真的有病！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他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我请求逮捕他！1

　　“太子殿下……”莫挨老子！

　　“小昇饿了吗？叫送点儿可口点心来给你尝尝？怎样？”

　　嗯，也行。这句我听懂了，高兴地点点头，要亲要舔你随意吧，逃命的事等我吃饱了再说。

　　用过晚膳，太子有事儿，留我一人和我缠上绸布的一双手在空旷孤寂的大房间里度过。

　　我踱步到窗边，刚准备关上，一个人影就翻了进来。

　　“秦安？！”

　　“嘘，小点儿声”

　　秦安捧起我的脸，一眼看到我手上裹着绸布，爱怜地亲了亲，“他又打你了”

　　他的话全无疑问，更多是略略的恨意。可秦安是为人臣的，我不希望他有这样的心思。

　　还有，亲手是什么入乡随俗吗？

　　“我在东宫挺好的，你不要担心，倒是你，你与宣王？你要保他？”

　　秦安毫不惊讶，放开我的手，淡淡地笑起来。此时我才发现，他确实该是位少年将军：身材挺拔颀长，器宇轩昂，武功也是一等一的。

　　他日将才，指日可待。

　　“宣王与我是故交，我有感他的身世，想保他。”

　　嘎？！你们是朋友，那他还在齐王府杠我们？小野狼其实是个杠精吗？

　　这还是第一次，秦安向我展露心迹。行，秦安的朋友不是我朋友，那宣王两次都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虽然很可爱，让人特别想逗一逗就是了。

　　“秦安，这可是个冒险的事儿。宣王可是势最薄的那位，毕竟陛下的意思，你应该也清楚。你要保住自己才行，余下的事情，我们再慢慢定夺。”

　　我这样恳切地劝他，没成想秦安居然“噗呲”一声笑出来。

　　“怎么了？”3

　　秦安也有病？完蛋，全文就我一个正常人。

　　“没什么，就是笑你不再乱军心了，开始思考正儿八经的事情了。也是，是我不好，不够好，所以你要想这些。”

　　秦安刚说完，我猛然听到外面有些脚步声，大概是太子带着人过来了。我心里一紧，活像被抓到偷情，给秦安递了个眼色，要他走。1

　　他却反而还在原地不动，我便出手推他。谁知秦安附在我耳边说，“明日我同你一起去岭南，今夜，我就在外头，你熄了灯，我再走。”

　　秦安这温言细语的，倒给我闹了个脸红，我催促他赶紧，不要在这里。

　　我怕给太子拿住，说不清楚。等等，我们很清楚。我是怕秦安偷偷前来，万一被抓到，我们两个都……

　　也不知他到底走了没有，我感觉身上都滚烫起来，回头正看到太子进来关好门。1

　　“小昇，”太子在笑，很是开心，教我看来却十分惊悚，“真好，小昇哪里都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