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芜山回来,阿春就没给过我什么好脸子。
我知有愧,当然千方百计地讨好他,又哄又骗的。
“阿春~春哥~”
阿春还是不理我,坐在一旁赌气偏着头。
这小子,真不知同谁学的,这般硬气?
“阿春~你理我一下好吗?和我说说话”
“不要!”
“那你要什么,我能给你的,都给你。”4
阿春还是不理我,我搔着头,真是浑欲不胜簪。3
他这脾气闹的,我不会给别人道歉。事实上,我以为我没错。
但站在阿春的角度可能错了吧,我的同理心、共情一直是最差的,我只能感觉出别人的喜欢和不喜欢。
仅此而已。
“要不我带你去吃牛肉汤?听戏?听书?”
不知为何,说到听书的时候,阿春反倒回头看我了。
他眉头一皱,盯得我心下有些慌。
“先生!您不说听书的事情还好!茶楼让你改结局,你改成了个什么啊?什么‘三途川’!那些个小姐相公的天天来门前哭,又骂又叫的,您是不在,可苦了我!”1
“嘿嘿……”
“不准笑!”
阿春作势要拧我的耳朵,我连忙躲开了。乖乖,这阿春可真是越来越野蛮了。
“能赚了几斤眼泪,不正说明我有本事吗?如果一笑而过,那多没意思啊!”1
“嘘~先生您说话长点儿心吧。现在是沈阁主和风庄主不在,如果他们回来知晓了,定要活剐了你!”
我听了阿春的话笑得更开,意味深长地摇摇头。
晚饭时候,阿春不在,我便没了着落,悄悄探出头,瞧着外边儿没什么动静,我可真不想再被“瓜果盈车”了。
都是阿春乱用成语,回来逮到他一定要好好地教教他。
牛肉汤,我来了!1
这里我正吃着,想着下一站是回去还是顺路去趟茶楼,就见对门二楼坐着一个女子,手抱琵琶,四弦齐拨。
好一个“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不是,我就预备一下《琵琶行》,人还没弹呢!
虽话本故事中尽显文采斐然,但生活表里其实空无一物,脑中晃得水响也未可知。
我听她边拨边唱,只那一首浑诗:
“……1
坐地日行八万里,武林风貌十年观。
风起云澜家园落,沈浮争斗几时休。
平山三年恍若梦,初遇儿郎玉京错。
语后江湖怜剩我,言尽到此后人说。
……”
这是?这是!
我手里一动,一碗滚烫的汤水险些泼到身上,她唱的可不就是我的那本《江湖义》。
“语后江湖怜剩我,言尽到此后人说。”
唉,此曲应是沈廿所谱,唱的是尾音,和的是风云。
我不禁痴住,翻出曾几何时的疑惑:究竟要如何写就,才能成全他们?他又为何始终放不下?
我望着那琵琶女出神,心中多有怅恨难当,只觉得他们始终难舍难分。
思及处,又想补完这故事,不觉落下几点清泪,教人痛惜其情、其悲。
可终究不得圆满,也是伤心,就当作是玩笑浮生吧。
罢了、罢了,诸公请听,我便说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