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新下过了一轮雨,远山青绵空蒙,隐在淡淡的雾霭中。本来天色生出了些暖意,催开了不少二月芳菲,没想到这场雨后,都是绿肥红瘦,让人无故凭栏看了去,也笑了去。
无故莫凭栏,凭栏时总生愁,愁起怨起,心里大意畅快不得啊!1
那晚风逍酒醒,想到一应事故,黯然垂泪,思及沈廿之事,又是闷得很。此时,看到这一地的花枝子,竟然生出了思乡的情愫。
他也不是很不如意,但最近也不是如意。如意不如意,什么时候要教沈廿说了算了,他实在有些气不过。
“沈廿,我有事问你”
风逍的语气严肃,不比平常。沈廿自然是个精明的,眼珠儿一溜儿就想知他有事,但又说不准究竟是什么,他这心里的鬼可真是太多了。1
“阿琬有何事?”
沈廿随手递给了他一个果子,看着黑乎乎的,捏上去汁水倒是很足。1
他看出风逍的疑惑,解释说:“大约是冬天拿出去冻过的,还挺甜,想着你说不定会喜欢,就是卖相不好罢了。”1
风逍拿在手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里又涌出了一抹苦涩的酸来。他究竟该信什么,是该信沈廿的好,还是那些他怀疑的?沈廿究竟、究竟意欲何为?
“怎么了?还在生我的气?总不会是因为昨日的气还没消?或者我晚上将话说重了?那风公子且教我如何?你且说,我能做得便做。”2
沈廿望着风逍直笑,一串话把风逍提前抚平,台阶铺得满满。小公子的心思一早就被沈廿摸得一清二楚,通通透透的了。他可不想两人之间因为什么生出嫌隙。1
“廿廿,你真的没有事情瞒着我吗?那天我听你说在给我喝的药里加什么东西……”1
风逍的话音未落,沈廿松了一口气,眼里却敛得半分有余,不自觉地笑着,而后一脸恳切地说:
“阿琬疑我是应当的,但可不能揪住这个由头不好好吃药。外面风大,你身子骨弱,我们进屋,我慢慢告诉你可行?”2
“廿廿,”风逍见沈廿这般样子,心里踏实多了,“廿廿,好,我听你说。”1
沈廿把风逍在外吹冻了的手捂在怀里暖着,拉着这人进了屋。
“只是多给你加了几味安神的药,你最近夜里不踏实,心绪不宁地翻来滚去。我怕让你知道了,你又嫌麻烦。”1
“我……”
沈廿的话反而让风逍心里愧疚起来,他最近一直在想雲山,还有沈廿添药的事情,难道已经闹到了夜里都心绪不宁的地步?那岂不是打扰到沈廿安睡了?1
“我……我不知怎么的,从雲山回来之后就一直乱乱的。廿廿,你听我说,本来我是想自己弄清楚,再告诉你的,但我实在没有头绪”
“好阿琬,你想告诉我什么,我都听着。”
沈廿又把风逍抱到了腿上惯着,刚刚剥好的核桃仁填进了他嘴里,“我说过了,我们有一辈子呢,你想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听。”2
“廿廿,”
风逍手里抓着沈廿的衣服,听着这样的话就有些情动。他的双颊掠着淡淡的粉,头抵到沈廿的胸前。男人身上厚重绵长的香味,全然将他裹住,不知为何闻起来这样的舒心,仿佛生来就不可或缺一样。1
“廿廿,是我不好。那晚在雲山,你被秦谬的人引开,我就见到了一人,我起初不知道他是谁,而后才知是西泽教的少主。他杀了秦谬,他……好像认识你。”
“嗯?”
“隔着一副面具,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武功极高,一招之内就杀了秦谬。他身上有股凛冽的威势,使我害怕。他张口便说你娶我之事,又刺我像个男倌。”1
“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向你说,他似乎不仅认识你,语气中还对你欣赏有加。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想,他和秦谬说的话差不了多少。秦谬对我是那种情、情感,我怕他对你也……”1
沈廿眉头一挑,一只手搭在风逍的头上,使他贴得自己更深些。
“所以那晚你在雲山失心疯也是因为这事?”
风逍咬着嘴唇,默默地点点头。
“扑哧”一声,沈廿不禁笑起来,而后越想笑得越是大声,“你啊!看到别人那样子,吃醋了?小公子什么都没学会,吃醋倒是有一手”1
“沈廿!”风逍被说中心事,瞪着一双眼,气急败坏地看着他,就像一只张牙舞爪地小猫,“沈廿!我没有!”1
“噗哈哈哈哈”
沈廿一副讨打的样子,真是开心得不行。他的阿琬也太可爱了吧,吃醋能吃这么久,实在太可爱了。
“沈廿!你你你!”
此时的风逍真是像被踩住了尾巴一样,对沈廿无可奈何,任他拿这事取笑自己。
“好了,阿琬,为夫知道你心里只我一人了,我不取笑你了,反而是高兴阿琬这样说的。”1
沈廿按下了怀里扑腾的人的小爪子,抚着他的背给人顺毛。
风逍自然是个好哄的,一双手环着沈廿,整个人就软在了他怀里。他忽然抬头望着沈廿笑,甜甜的样子比新开的芳菲还要夺眼,
“廿廿,今天身上也痒怎么办?”1
“你这架势是准备骑着我,然后榨干我吗?我家的小妖精”
“我不是妖精!”
“这腰肢儿都在乱颤了,还说自己不是妖精?说不准上辈子你也是这样勾了我的魂儿”1
沈廿的手在风逍的身上游走,慢慢地抚弄到他的后面,微微按了按,那里隔着一层布料早被养得软软的、润润的,只要稍碰碰,就张张翕翕的,贪吃得很。1
风逍没有料到沈廿会突然碰到那处,一个激灵,陡然拔高了声音,前端都起了作用。1
“沈廿,你就喜欢故意作弄我”
他这一声娇嗔,引得沈廿在后头往里渐渐又探了一分,像是惩罚他似的。
“我的阿琬啊,你若不喜欢,又怎么会天天喊着痒,处处要挠呢?”
“那你……你”风逍眼里挂着残泪,胸膛起伏更大,“你就不能快些给我嘛”1
小公子还是个急性子,虽然说起话来避讳得很,但做起来却委实不避讳。既是被沈廿撩拨起来的,举手投足之间也把欲染给别人,弥漫得整间屋子。脸上羞得红,身上也潮着。
“阿琬乖”沈廿在风逍滚烫的脸颊上亲了亲,心里当然满意得很。
他们闹过不少时间,衣服都散在地上零零落落的。沈廿抱着风逍去沐浴时,怀里的人还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看来是被折腾了个够呛,连抬手的气力都剩不下了。1
“主人!”
门外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这里沈廿还没有温存好,眉头略略皱起来,“何事?”1
“主人……”
说话的女子一愣,听这口气,应该是打搅了好事,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有人找风公子。”
“哦?这种小事你还要来报我?”
“我们本来是推说不见,但那人提到了洛楼主,我怕她是洛楼主派来的,所以才……”
沈廿狐疑地瞟了一眼同样望着他的风逍,后者露出脑袋也有些奇怪,“瑶娘找我做什么?”
“什么人?”沈廿的双眼半眯,务必想要打听清楚。
这花叶原的事情,随香楼大略知道,但也不至于找过来。若说真要找过来,按照洛逢瑶的性子,不是应该亲自过来逮他了?、1
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居然敢假借随香楼的名号!
“只说是个卖豆子的,叫做阿春。”1
“阿春?”风沈二人异口同声,满脸疑惑地看向门外。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一个更加妖娆高亮的声音,“哟~风公子在这屋呢?也真是的,你早说不就行了吗?我可是仰慕欢喜风公子许久了~”1
这样貌平平,扭动着水蛇腰儿,手里舞着青色绣花手绢的女子尾音婉啭动听,洒满了说不出的娇柔妩媚,抬手就要推开门进去,却被人拦下。
“作甚啦~奴家心倾风公子,只见一面还不行吗?”1
门外两人僵持起来,一个执意要进一个断然不肯,推推搡搡的。
而屋里两人大眼瞪小眼,听得是一头雾水,何况一人身上无着片寸,只披了一件宽大的外袍。
“沈廿!快抱我去床上!”1
真是突如其来的事情,之前从未遇到,急得风逍恨不得打沈廿几下出出气!1
沈廿把人重新放回了床上,塞进了被中,急急给人穿上了上衣,其余地方都拿毯子遮住了,挡好。
“咳咳,松露别拦了,让人进来吧”外面的女人应下,替阿春打开了门。
阿春跨过门,瞧着屋里这样子,闻见这她再熟悉不过的味道,立马就猜到发生了什么。她笑起来,满脸春风荡漾,一歪一扭地走过去。
此时,风沈二人俱看向阿春,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这阿春个头也未免有些太高,一张脸盖满了脂粉,嘴唇更是涂的红艳,身子单薄,前面的部位却故意显露出来卖弄,身上艳色的纱裙有股说不出地风尘味道,再搭上她三摇一晃地小步子,更是明显。1
风逍是第一次真切地见到花楼中的女人,这些和他离得太远,使他无法感受到。如今,这些都清晰地呈现在他面前。
卖豆子的阿春,她卖的难不成是前面的这两颗豆子?1
“风逍!闭上眼!”
沈廿脸色不佳,一下子沉下来,直接拿手挡住了风逍的视线。
这个女人,真是……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