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耳边是战士们的厮杀声。
云重光拄着长刀喘息,刀尖滴落的血在雪地上烫出一个个小洞。4
不远处传来一个让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阿苏勒的衣服上不知挂着谁的一根断指,笑着看向云重光。
云重光吐出口血沫,咧嘴笑了:"二王子亲自来送军功?"
阿苏勒不答,缓缓抽出弯刀。
刀身映着雪光,照出两人同样狼狈的脸,云重光左额一道伤口正汩汩流血,阿苏勒的精铁甲则被火器炸开了半边。
"我很好奇,"阿苏勒刀尖轻点地面,"你是怎么发现埋伏的?"3
云重光握紧了手上的武器,嗤笑一声,“你们北漠人的骨头太软了。”21
话音刚落,人已如离弦之箭冲出。1
第一刀相撞时,火星迸溅。
阿苏勒的弯刀角度刁钻,贴着云重光的护腕划过,在铁甲上刮出刺耳声响。2
云重光不退反进,肩甲硬接一击,反手长刀直取阿苏勒咽喉。
"铛!"4
阿苏勒猛的向后退了好几步才卸去力道,虎口震得发麻。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距离他们上次正面交锋才半年不到的时间,眼前这人的功夫便又长进了。10
"二王子走神了。"11
云重光突然变招,长刀如游龙摆尾,直扫下盘。
阿苏勒纵身跃起,弯刀顺势下劈,却在半空被云重光一记鞭腿踢中腰侧。
"咳!"阿苏勒踉跄着倒在地上,嘴角溢出血丝,而后又迅速爬起来。
他抹了把脸,突然笑了:"痛快!"
二人再次战作一团,刀光剑影中闪烁着二人的杀意。
云重光的招式大都是大开大合的,又讲究力道和速度。7
刚开始,阿苏勒还能仗着巧劲儿破开,可是时间一长,体力消耗太大,便有些根本上了。
刀锋划过阿苏勒的肩颈处,他的右臂本就被火器所伤崩裂,鲜血顺着手臂流到刀柄,握刀的手开始不稳。17
云重光看准破绽,一记横扫逼得阿苏勒暴退。5
长刀紧随其后刺出,眼看就要穿心而过。
"嗖!"
三支连珠箭破空而来,云重光不得不回刀格挡,箭矢撞在刀身上震得掌心发麻。4
谷口处,那颜烈带着亲卫队疾驰而来,少年手中的长弓还在颤动,发辫上的宝石也跟着闪动着。
"二哥!"那颜烈急吼,"左翼溃败,我们撑不住了!"
阿苏勒瞥了眼战场,北漠骑兵确实死伤惨重。
他咬牙吹响骨哨,残余部队立刻向谷口收缩。
见阿苏勒想跑,云重光顾不得腿上的疼痛,奋力一跃,直接踹在了他的胸口。
那颜烈目眦欲裂,“小南蛮欺人太甚!”9
云重光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长刀砍过去,力气之大,震的那颜烈虎口发麻。
“快走!”
阿苏勒涌出一口血,拉住那颜烈,“不要恋战!”
云重光没有追,他也有些体力不支了。5
雪越下越大,渐渐掩埋了血迹,云重光走到崖边,望着北漠人扬起的雪尘。14
虽然惨烈,但至少胜了,这场胜了就好……6
“统计好阵亡的弟兄们,到时候,带他们回家。”5
云重光拿起水囊喝了一口,忽的,他开口问道:“赵严。”6
“郡王?”
“那个叫陈休的还活着吗?”118
赵严立马去找了找,终于在一颗树下看到了陈休残缺不全的尸体。11
“……阵亡了。”
云重光拿着水囊的手一紧,“知道了。”7
——
北漠营帐内,军医正给阿苏勒接骨。
"轻点!"那颜烈急得团团转,"二哥的胳膊本来就..."2
“行了那颜烈。”8
阿苏勒额上全是冷汗,却还笑得出来,"云重光那疯子,腿上都挨了一箭还敢使连环踢。"
那颜烈递过酒囊:"咱们真要撤?"
"不撤等着全军覆没?"阿苏勒灌了口酒,"云重光早就在两侧山崖埋伏了弓弩手,就等着我们死磕。"
少年王子不甘心地捶地:"就差一点..."
"差远了。"
阿苏勒揉揉弟弟的脑袋,"论武功,我确实稍逊他一筹,但打仗..."他眼中闪过精光,"来日方长。"
营地外传来一阵喧闹,吵的人心烦。
“吵什么!”
那颜烈掀开帘子冲了出去,便看见自家小妹正怒目圆睁的揪着那景国太上皇。
“都是你们这群景人害的我二哥受伤那么严重!”
说着便抽出腰间的长鞭向明岩先打去。
乌林答虽是女子,但是北漠尚武,明岩先一个文人皇帝根本受不住这一鞭子。
上好的衣料被长鞭抽破,一道血痕落在他的背上,明岩先苍白着脸倒在地上。
“我今日就杀了你!”
说着还想再抽下去,那颜烈连忙制止住她。
“四哥?”乌林答娇俏的面容上怒气还未消散,“你拦着我干嘛?”
“乌林答,二哥最是在意他,你下手太重了。”
那颜烈压低着声音劝阻着她,乌林答不以为意,“若不是他们,二哥今日怎的会伤成那样!”
“你……”
那颜烈的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了阿苏勒焦急的声音,他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急忙过去扶起明岩先。
“你怎么样了?”
明岩先额头上冷汗直冒,却不肯说一句话,也不肯看他。
阿苏勒转身看向那颜烈和乌林答,神色很有些难看。
“乌林答。谁准你伤他的。”
“二哥,我……”
原先还有些娇蛮的小姑娘在看到自家兄长凝重的神色时,心里也有些慌张,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我只是想为二哥出气……”
那颜烈也连忙将她护在身后,“二哥,小妹的性子从来如此,你……”
“马上给我滚开。”
阿苏勒的声音冰冷,转眼看了身边的军医,“还不给景皇包扎?”
军医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扶着明岩先进了营帐。
乌林答委屈的看向阿苏勒,她不明白,为什么二哥要因为一个俘虏这么吼她。
那颜烈想上前拉住阿苏勒的手,却被他甩开。
“二哥……”
“前线辛苦,乌林答今日便启程回去吧。”
“二哥!”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说完,阿苏勒便转身进了营帐,他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
明岩先背后那被鲜血染红的长长的伤痕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里,他心中担心不已。
营帐里,军医小心翼翼的拨开那粘在血肉里的破碎衣料。
明岩先痛的说不出话来,他自小养在深宫,锦衣玉食的长大,从来没有受过如此严重的伤。
“你轻些!”
阿苏勒见他如此吼了一句军医,给人吓的差点手抖。
“二王子,景主身子本就搜柔弱,如今……”
“要用什么药材你直接去要就行。”
明岩先赤裸着上身趴在床榻上,长发散落在两边,其中偶尔有几丝白发混在其中。
“……二王子可满意了?”
阿苏勒心疼的不行,“我并无此意。”
明岩先没再说话,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营帐里只剩下军医来回的悉索声。
“云重光赢了。”
“……”
阿苏勒强忍着自己身上的疼痛和他说着话,“你们的河内四镇被收复了。”
闻言,明岩先的眼神亮了一下,而后嗤笑一声,“二王子很生气吧。”
“……你恨我吗?”
军医给明岩先上药的手一顿,长生天啊!这种话题是他能听的吗?
他现在能走吗?听了的话二王子会不会杀他灭口啊!
明岩先不答反问,“二王子觉得呢?”
草药落在血糊糊的后背上,先是一阵清凉,而后是刺骨的痛,明岩先被痛的忍不住的轻哼一声。
“别咬自己。”
阿苏勒掰开他的嘴,将自己的手指送到他的嘴里。
明岩先被他的这个举动弄的愣住了,而后一股说不清的感情涌上心头,他愤恨的咬着阿苏勒的手指。
军医被这画面吓的想哭,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军医,为什么要让他看到主子们这么那啥的事?
明岩先是真的恨他。
阿苏勒感觉到左手上传来的疼痛,但是他却并不觉得烦躁,这样的疼痛是眼前人带给他的。
这个认知竟然让他有些迷恋。
过了好一会儿,“二王子,已经包扎好了。”
明岩先已经被疼的有些头脑发昏,阿苏勒很轻松的便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已经咬的青紫,甚至还隐隐的往外渗出血珠。
“二王子,卑职为您包扎一下吧。”
“不必了,你退下吧。”
军医愣了一下,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你一眼他俩,而后行礼后迅速退出去了。
营帐外吹来一阵凉风,军医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贵族们真会玩!
——
“陛下!陛下!八百里急报!”
明昭正在开着朝会,他的身子经过这些天的修养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呈上来!”
明昭的心里只打鼓,迎着众人的目光,他强装镇静的打开信纸。
大殿里静的出奇,所有人都知道这份急报是关于什么的,都心照不宣低着头等待着明昭的宣判。
崔启明和陆邈心跳如擂鼓,一定要是捷报啊……
“好!”
明昭激动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此战大捷!河内四镇收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