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州城
大漠黄沙,烈日灼灼,曲州城的气候极其严酷极端恶劣,白天的时候热的能干死人,而到了晚上明明是正六月天,呼啸的北风却能够刮的人像是有刀子在脸上割。3
“将军!”
“将军!”
“……”
霍戈一步步走过巡视,轻轻点头,这半月来霍戈已经收到了从荣京来的三封加急信书,催他班师回京。霍戈看后直接把信丢进火盆里烧掉,没有对任何人说。
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头,夜空星幕低垂,清晖的明月近的好似一伸手就能摸到。
为了防止胡人半夜来偷袭,城墙上已经燃起了火把,三步一岗,十步一哨,百步一亭,瞭望台中的士兵都是从军中选出来的耳清目明,箭术高超能够百步穿杨的好手,就是为了能够在第一时间发展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杜绝一切危机。
齐曲迎面走来,手中拿着一个热乎乎的油纸包扔到男人怀里,“又没吃饭?”3
霍戈接过东西,道:“多谢!”
“客气了啊,你我之间还用说什么谢不谢的!”齐曲走上前来,伸手握拳在男人穿着铠甲的胸膛上锤了一拳,冷硬的甲胄触之冰凉与男人底下火热的胸膛形成鲜明的对比。1
随意找了一个地方坐着,两人并肩而坐,霍戈打开手中热乎乎的油纸包,里面装了两个大白包子,咬一口,在这冷呼呼的夜晚中能让人的心一夜下来都暖洋洋热乎乎的,在喝一口热水,心里别提有多舒服了。
包子在这里是个好东西,即使霍戈是将军也是不能时常吃到的。
两人静静地聊了会儿天,齐曲把腰间放着的水囊解下来递给男人,朝他斜挑了一下眉,道:“没有热的,你将就一下吧!”
霍戈没有丝毫嫌弃,吃着白菜粉条包子就着水囊中的冷水喝了一口,道:“有什么好嫌弃的,你好心给我带饭,我还要谢谢你才对!再说,我们这样的人,别说是冷水了,就算是雪水血水都喝过。”1
手臂下垂随意的放在膝上,听着男人的话,齐曲一向吊儿郎当的性格也难得沉默了下来,他伸手拍拍男人的肩膀,无声安慰。1
“今晚的月亮真圆!什么时候回去?”齐曲抬头看着天边的月亮,问道。
霍戈坚毅的面色在浅浅的月光照耀下显得明明灭灭,昏昏暗暗的,看不清男人面上的表情,“再等等!”
等等,这个等等是到什么时候却是没有个准信的。
“你别有太大的压力,不管那些人如何,我们始终都是站在你身后的。”齐曲道,剩下的话被掩在消逝的清风中。
“放心!”
……
大夏君主无道,历经三代昏庸帝王,百年的时间足以让这个曾经繁华昌盛的王朝根基腐朽,大厦倾颓。
自古以来历代重文轻武,大夏先祖虽然是从马背上得的天下,却依然沿用了前朝的风气。上位后,即卸磨杀驴,功高震主,一削再削武将手中的权利,大力提高文人氏族地位。
帝王权贵们高高在上享受荣华权贵,不在乎边关将士们的生死,却忘了当初是谁替他们保家卫国,征战四方!
大夏边境并不和谐,与胡人和漠北的匈奴铁骑时常有摩察发生。曲州城是大夏三大要塞之一,驻军每年都有一大批的将士因为没有足够的保暖冬衣而冻得手脚皲裂,发炎红肿流脓,因缺衣少食少药而最终在这个荒芜冰冷的异乡失去他们宝贵的生命。
这何其可悲可笑,夺走他们宝贵的性命的,不是敌人的弯刀大弓与铁蹄,而是来自当权者的冷漠与蔑视!
别人可以不在乎他们的生死,霍戈这个三军统帅却不能不在乎。
这些人,每一个士兵都是他亲手挑选出来的,是他们霍家军,他带着他们上战场,也要完好无损的把他们带回自己的家乡。1
大夏这几年来征兵已经越来越困难了,荣京的高官权贵们钟鸣鼎食,而民间大量的青壮年被征丁,留下家中妻儿老小,土地荒废无人种植,谁能看到在荣京之外那些颠肺流离,离家失所的流民。
霍戈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头上还有一个霍家军的头衔,绝对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来参军,跟随他御敌,守卫国门。
他们因他霍戈而义无反顾的选择参军,把自己宝贵的生命交到他的手中,他们信任他,霍戈愧对这份信任,只能够加倍的对这些士兵好,与军士们同吃同住,凡事都身先士卒,面对敌人绝不会退缩一步,更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士兵的生命。
这次凉国来袭,朝中大臣人人推卸责任,武官中经过多年战争,更是青黄不接,老的老,少的少,最后只得霍戈这个年轻将领站了出来,带领八万大军出征。
这八万人中有五万本来就是霍家的部下,而另外三万却是边关急报传来之后,大军开拔之前新征的。
甚至,在上战场之前他们都没有经过训教,没有沾过人血。
半年前,大军缺少粮草,他奏折一道一道的上去,却始终等不来朝廷的粮草支援。前线战事胶着,士兵们吃不饱肚子,又如何去与兵强马壮的敌军战斗,守卫疆土!
眼看着存粮一天一天的少,最后无法,还是霍戈自己带领三千亲卫军扫荡了周围方圆百里之内的大大小小山头,打了山中的野兽出来供给军中将士们吃食。
实际上不仅是霍戈这么干,早在先帝时军中将士们就时常缺衣少粮,手中的兵器更是年久生了满满的铁锈,甚至有了豁口,却长年没有新的武器替换,只能拿着自己的一颗心,带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去与敌人的弯弓大刀以血肉之躯拼搏。霍家人,无论是霍戈的先祖还是父亲兄长,都一向最是爱护自己手下帐中的士卒,朝廷不仁,霍家人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底下的将士饿死,冻死,只能每年到冬季之时带领手底下的将领进入山林中狩猎,猎得一些肉食供底下的士兵们改善伙食,皮毛充做御寒的衣物。
但是无主的山头哪有那么多,大夏君主昏庸,朝中士大夫不事生产,又加上年年征兵,苛政猛于虎也,百姓吃不饱肚子,自然就会有人流落山头,当了土匪。因此,大夏境内匪患猖獗。而霍家军之所以那么出名。在民间声望那么高,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凡是霍家军所过之处,必无山匪猖獗,还百姓一个清净安宁之所!
……
虽然赢了胜仗,霍戈却没有敢松懈一刻,胡人最是狡诈残忍奸险,前头投降了后头等大夏将士松懈下来后,突然前来偷袭的事情也发生不少。
霍戈虽然年轻,却自幼在军中长大,更是十四岁的时候就上了战场,至今为止已有十年。因此,霍戈虽然是朝中当代最年轻富有盛名的将领,却确确实实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领。1
因此,霍戈行事不像其他年轻的将领那般容易冲动行事,更不会被眼前短暂的胜利迷惑了双眼,屏蔽了心脏。
朝中只以为他这一次打了胜仗,就没事了。却殊不知,暗中潜伏的险恶。那些胡人,就是一头喂不饱的饿狼。指望他们能有善心,能够遵守条约,那还不如相信天上会掉金子下来还差不多!
战事才结束一个多月,不说敌人会不会再突然趁守卫松懈后来偷袭,就是军中的将士们经过这一场为期一年的大战也早就疲惫不堪。
军士们没有休整好,马疲人惫,大军又如何能够班师回朝!1